顧慎為幾乎是逃出了程家莊，在他后，留下一片混場面。

被指認為的人仍在其他“犯人”的圍攻下賣力地辯解，本來排列整齊的各家門派，一下了陣腳，支持哪一方的都有，程屹和幾位掌門被人群攔住，無不焦頭爛額，本追不出去，只能眼睜睜著顧慎為消失。

顧慎為越跑越快，直到離莊兩里有余才減緩腳步，鐵玲瓏與初南屏追上來，全都莫名其妙。

“發生什麼事了？”鐵玲瓏問。

顧慎為停住腳步，嚴肅地看著兩人，“有件事我要給你們，務必做到，而且不能拖延。”

“你說吧，我倆一定能做到。”鐵玲瓏鄭重地說，早就想做事，卻一直沒逮著機會。

“那個姓梁的莊頭，天黑之前將他活捉，不要帶回懷西館，離此地不遠，從道往回走三四里，街角有一間元福客棧，巷子里右手第五間房，把梁莊頭帶到那里。敲門之后有人出來，你們就說是從河西來的親戚，姓穆，不是木頭的木，是肅穆的穆。”

鐵玲瓏馬上點頭，“記住了，小初記得會比我更牢一點。” 初南屏點下頭。

“記得易容。”顧慎為提醒道。

鐵玲瓏在小腹上拍了兩下，“東西都帶著呢。”

顧慎為向程家莊了一眼，“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們不用進莊，梁莊頭很快就會離莊逃亡，你們可以跟遠一點再下手。”

初、鐵二人雖然滿腹疑，但是都知道現在不是時候，所以沒有多問。

三人繼續前行，很快經過茶棚。老鄭的腰幾乎彎到了地面，恭送豪闊的客人。

“要不要連他一塊抓回去？”走遠之后鐵玲瓏輕聲問。

顧慎為搖搖頭。

三人在道分手，鐵玲瓏與初南屏自去易容并監視出程家莊的道路，顧慎為盡量不惹人注意地加快速度，先回到懷西館。

驛丞守在門口，一看見顧慎為幾乎哭出聲來。“顧公子、顧老爺，您可算回來了，驛館的人都快走啦。”

驛丞夸大其辭，走的人只有兩位，上飛與南宮壞，方聞是急匆匆地迎出來，不管驛丞愿不愿意，將顧慎為拉到僻靜之，低聲道：“上飛這小子又起心思了。說是怕懷西館不安全，帶著俘虜跑掉了，又不說去哪，肯定是別有用心。”

顧慎為卻松了口氣，“先不用管他，我馬上還要出去，回去告訴大家，不管什麼人來。都不要出屋，更不要發生爭斗。隨他們搜索就是。”

“什麼人回來？搜索什麼？”方聞是驚訝萬分。

“來不及解釋了，尤其是要提醒韓芬，讓不要……算了，什麼也別跟說。”韓芬的子有時候會非常倔強，顧慎為和霍允的話或許會聽，方聞是一說“不”。沒準會壞事，“事快要結束了。”

“啊？這才幾天，你都弄明白了？”

“是敵人先手了。”顧慎為剛要走，又想起一件事，“蘇藹回來了嗎？”

“沒有。他……”

方聞是話沒說完，顧慎為已經走了，驛丞站在門口遙，心急如焚。

顧慎為進城來到崆峒派的時候，天已近黃昏，范用大出來迎接他又被蕭王府攆出來了，將顧慎為直接送到紫鶴真人的住。

紫鶴真人正在向周羽清傳授倏忽掌法，看到顧慎為進來，顯得很高興，“難得啊難得，你竟然主登門，聽說你今天去程家莊了，怎麼樣，懷玉那孩子是不是又給你難堪了？”

顧慎為沒開口，范用大識趣地告退。

“事態急，既然真人愿意與我聯手，那我就不客氣了，有件事要崆峒派去做。”

發現顧慎為很認真，紫鶴真人收起笑容，“說吧，什麼事？”

“我要請崆峒派替我捉一位掌門來，得是林、泰山、嵩山三派當中的一位。”

周羽清嚇了一跳，“這算什麼事？這三位掌門……” 紫鶴真人卻出十幾年來罕有的嚴肅神，揮手示意徒弟閉，“顧慎為，皇太后給你的十天時間，這才過去一半，你怎麼變得著急了？”

紫鶴真人是非常重要的人，顧慎為得對他說清原因：“羽林將軍駱琮對我說，皇太后派人殺死了嚴沁。皇太后還與你合謀，想要挑起江湖紛爭，引起全城，等到羽林軍疲于應付的時候，大將軍龐寧就會率兵進京。他還說，你正在糾集江湖人，危急時期充當皇太后的護衛。”

這些話不都是駱琮說的，顧慎為全抖出來。

真人緩慢搖頭，“皇太后的確想除掉嚴沁，但不是現在，而是大將軍返京之后，嚴沁遇害另有主謀，小黃門張佑要麼說謊，要麼是被人騙了。我的確想在京城挑起，我已經說過了，要靠你挑釁駱家莊。至于皇太后的護衛，若是真的有事發生，我就是他的護衛，用不著別人。”

周羽清口道：“因為你，崆峒派現在備孤立，怎麼可能紀集江湖人？”

顧慎為非常快地說：“我相信兩位，所以糾集江湖人的另有其人，他已經準備好了，不會等十天時限結束，更不會等龐寧率軍返京。”

“什麼？這……”周羽清驚得說不出話來。

“準備好了？你在程家莊發現了什麼？”真人問。

“林、泰山、嵩山三派掌門與程屹站在一起，六十一家門派排列有序。”

真人在大上一拍，對周羽清說：“你現在就出發，去程家莊找周懷玉，告訴要活就乖乖聽話，老神仙沒工夫哄他玩了，你們兄弟二人把姬扶危今晚就給我帶回來。”

“為什麼？”周羽清茫然不解，“三派掌門與程屹站在一起有何說法？”

“笨蛋。”真人嘆氣，希徒弟能聰明一點，“你也是見過世面的人，江湖之中以九大門派居首，又以林、龍虎山、駱家莊三派為長，什麼時候到泰山、嵩山兩派高人一等了？苗三問與姬扶危能與慧遠和尚站在一起，說明江湖格局已經重新劃分，他們以為顧慎為是西域人，不懂這些，所以出了馬腳。”

周羽清恍然，暗道自己果然是笨蛋，江湖就是江湖，越到高層規則越固定，不過若是他在現場，必定也會對這種奇怪的安排產生警覺。

“還等什麼？”真人喝道，周羽清忙躬應是，出門去程家莊找弟弟，對活捉姬扶危卻沒有多信心。

“這麼說我是猜錯了。”真人努力讓自己的腦子轉起來，“公主與程家莊其實一直都在瞎忙活，結果越忙活越像是有謀，我跟皇太后都看錯了，真看錯了嗎？”他又含糊了。

“看錯了。”顧慎為肯定地說，“我的一位朋友說，公主與西域殺手毫無聯系。”

“你是說璧玉國的上如吧，嗯，我聽說過，一名奇子，你相信的判斷？”

“相信，如果不是證據確鑿，絕不會說這種話。”

“如此一來，程屹就只能是在替……蕭王做事？”真人瞇起眼睛，蒼老的覺越發明顯，但他還是慢慢看出了真相，“沒錯，就是蕭王，只有他，必須是他。”

這回是顧慎為有點糊涂了，他懷疑的對象不只是蕭王一個人，紫鶴真人看出他的不解，說道：“皇帝被暗殺了，可是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從宮被挾持到掖池的，皇太后查了一圈也沒找到線索，其實皇帝是自己出去的。沒錯，蕭王是皇帝最信任的叔叔，他將世子送到掖池，然后暗中給皇帝送信，約他晚上過來談……就是這樣。可是皇帝出宮非同小可，總會有人知道，這個人自然就是嚴沁，所以嚴沁也是蕭王暗害的。”

紫鶴真人才說到一半，顧慎為已經相信了，“蕭王將自己的兒子也殺死了，以免引起外界猜疑。”

真人揪掉頭頂的假發套，“沒錯，那些殺手千辛萬苦救出林小山，帶他混皇宮殺死蕭王世子，表面上是要栽贓給你，其實是為了從中摘出蕭王，這樣才更合理……等我一會。”

真人出門，不一會將范用大帶回來。

范用大非常吃驚，老神仙親自他過來，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

“用大，你要死要活？”真人問。

范用大撲通跪下，“老神仙，徒孫哪里做錯了，請您責罰就是。”

“沒做錯，你很聰明，崆峒派弟子要是都像你一樣，我就不用這麼心了。”說罷，真人一掌拍出，正中范用大左肩。

“啊！”范用大慘一聲，左邊肩胛骨已經碎了，右手按住，額頭冒汗，“老神仙……”

“對神仙你是瞞不了多久的。”真人說完，拍出第二掌。

范用大雙肩盡廢，手臂地垂在地上，咬牙說道：“老神仙什麼都知道了？”

“嘿，我也真是笨，什麼栽贓龍王、陷害崆峒派，我居然全都信了，哈哈，一個沒兵沒權的西域人，一個在九大門派中位居二流的崆峒派，哪值得人家費這麼大心思？我們其實都在替別人擋箭。唉，怪我，當初是我建議把你送到蕭王府的。”

范用大臉頰通紅，看了一眼旁邊的顧慎為，對他說：“恩公，我真的是為了向您報恩，可是……可是蕭王有更大的計劃，我必須接，否則的話，你會死得更快。”

顧慎為心一沉，派蘇藹去濟生坊救林小山的兒子，其實是將他推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