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慎為與上雨時的關系變得很微妙，表面上他們是標準的主仆，一個高高在上，一個小心行事，可是沒人注意的時候，他們瞅向對方的目中會在不經意間流出深切的憎恨。

兩人之間不再有公開的爭斗，戰場轉移到了九公子上如上，畢竟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討好“獨步王”最寵的兒。

顧慎為恢復了最寵陪打年的地位，每天上午跟著雙胞胎屁后到跑，利用每一次說話的機會，向上如灌輸一個想法：想要學習金鵬堡最厲害的武功，必須得當殺手。

這正合上如的心意，過完年才十二歲，還沒資格參與家族事務，所以對自家的殺手跟別人一樣好奇。

顧慎為覺得一切都在自己的計劃中，結果卻晚了一步，最終完鼓任務的不是他，而是上雨時。

正月結束，新年氣氛早已一掃而空，那天早晨，雙胞胎一來到學堂，上如就站在臺階上，將屬于自己和哥哥、上雨時的伴隨都到面前，大概有二十四五人，然后高聲宣布：

“小子們，跟我來，咱們玩個新游戲。”

顧慎為看到，上雨時笑地拍拍堂妹的肩膀，表示支持與贊同，他就知道這又是出的主意。

顧慎為雖然意外，但是樂觀其，伴隨們的頭兒清奴卻大頭疼，因為九公子的“游戲”無不充滿危險，而且絕大多數他也參與不了。

可這一次，他仍覺得實在是太出格了，三位小主人竟然帶著二三十人浩浩地直奔東堡，上次混進去一次不夠，還要闖嗎？清奴跑到最前面，剛想找上雨時求勸勸九公子不要胡鬧，結果卻遠遠看到東堡已經暢開大門，似乎正歡迎眾人的到來。

清奴目瞪口呆，他雖然只有三十來歲，可是從小到大服侍過好幾位小主人，從來沒有誰像雙胞胎這樣到如此的縱容，想上天都有人幫著扶梯子。

要是別的主小時候這樣，奴才們就會訓斥他，告訴他要專心練武，“捧月院”里的師父比東堡的傳功教師只會更強，等他的武功超出一般的殺手，有資格被為“主”時，才會進東堡，不是以學徒的份，而是以主人的姿態來挑先屬下。

雙胞胎直是被慣壞了。

清奴不停地搖頭，像一條淋了一水的狗，沒有發現背后的年們都在笑話他。

年伴隨們大多是第一次進東堡，既興又張，東張西，希看到一點奇特的東西，出去以后好向別人吹牛。

可是他們失了，東堡跟其他地方沒什麼區別，照樣是縱橫錯的小巷，兩邊是一座接一座的院子，唯一的特點就是沒有人，走了半天，一個人影也沒看到，他們好像行走在一座無人的荒城里。

可這座“荒城”打掃得格外干凈，石路上見不著一點雪跡，院門也關得嚴嚴的，高聳的門楣上刻著古樸的文字，好像一雙雙冷峻的眼睛在監視著侵者。

興漸漸消散，恐怖在伴隨們中間漫延，尤其是兩位公子帶領眾人越走越遠，不知是誰造出謠言，說是此行的最終目的地是往生崖。

在金鵬堡，往生崖可比鬼崖名氣大得多，許多自長在堡里的奴仆，甚至沒聽說過“積薪院”，但是他們都知道往生崖，他們以為所有死去的殺手都會從這里被拋深淵，在另一個世界以另一種形態繼續護佑金鵬堡，據說，往生崖附近即使在大白天也有鬼魂出沒……

遠遠看到小巷盡頭的懸崖，清奴的雙立刻了兩團棉花，得扶著邊的年才能勉強前進，聲道：“兩位公子，可不能再走了，前面是……”

“往生崖，有什麼不能走的？”

上如回過頭，平靜地說道。

不祥的謠言得到證實，一大批人跟清奴一樣了腳，一團，再也不肯前進。

“這是一次考驗。”上如也猜到了奴才們的反應，“有膽子的人跟我一塊走，沒膽子的人可以回頭，自己出東堡。”

一多半人都沒什麼膽子，聞言長出一口氣，可是上如的話還沒說完：

“出了東堡別再說是我們的伴隨，自己去找新主人吧。”

年前還膽戰心驚不敢靠近往生崖的上飛，這回不知道為什麼膽子大了起來，站在妹妹這一邊，高聲說道：

“往生崖送走的都是我金鵬堡英，不僅是殺手，就連父親和我，死后也要從這里升天，你們有誰嫌棄這里嗎？”

此言一出，本已退回半步的人又改向前邁出一步，背上“棄主”的名聲，想在金鵬堡混下去都難，還提什麼找新主人？兩位公子雖然小孩脾氣，出手也狠，但是深王主喜，前途無量，服侍他們既清閑又能時不時得點賞賜，傻瓜才愿意離開。

尤其是清奴，上如、上飛很可能是他服侍的最后兩位小主人，他得加倍努力，才能等主人長大人以后取得重要的職務。

沒有人回頭，全都壯起膽子走向往生崖，人人一副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樣子。

不過，最可怕的事沒有發生，上如的最終目的地不是往生崖。

小巷盡頭靠南的位置上堆著一塊巨石，與墻壁只隔著不到一尺距離，勉強能容一人通過，走進去之后卻是豁然開朗，里面原來是一塊半圓形的空地。

空地的西邊是某個院子的高墻，北邊是巨石，東邊是弧形的懸崖，在最南面陡然削直。

雖然捱著往生崖，自也是懸崖，但是巨石相隔別有天，尤其是崖邊還有半人高的鐵鏈環繞，安全大大增高，伴隨們懼心稍去，連聲贊嘆，都納悶兩位小主人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

顧慎為也很納悶，上次來的時候還沒人知道這個地方，仔細觀察之后，他發現崖邊的鐵鏈和石柱都還是嶄新的，顯然剛安好沒幾天，地面也有打掃過的痕跡，沒有一塊碎石，平整得像是打磨過一般。

肯定是“獨步王”下令將這塊地方整理一新，送給雙胞胎玩耍。

顧慎為自己在家中也曾經備寵，卻也從來沒得到過像雙胞胎這樣的待遇，隨心所，想要什麼都能得到。

顧慎為莫名其妙地心生嫉妒，雙胞胎到的寵，不斷提醒地他失去的生活是多麼好，但是，這也堅定了他的復仇信念，他甚至小小地放縱一下自己的思緒，想像有朝一日殺死雙胞胎令“獨步王”心痛絕的場景。

他很快就控制住心中的野馬，裝模作樣地和其他人一塊贊嘆。

雙胞胎和上雨時極為得意地看著手下的奴才們，等贊嘆聲稍有停歇之后，上如才說出新游戲的容：

“聽著，我要從你們當中選幾個有潛質的人，親自培養他當殺手。”

上飛口道：“還有我，我也要培養殺手。”

“嗯，還有雨公子，我們三個當刀主，你們當中誰厲害誰當殺手。”

眾人一聽，都放下心來，原來是玩“假冒殺手”的游戲，有雙胞胎護著，在堡里怎麼折騰都行，肯定沒有真正的危險，要是兩位公子玩得開心，沒準以后真能賞個“殺手”的稱號，那可是平步登云占了大便宜，于是伴隨們一轟而上都要報名，連清奴也心不已，在人群中推搡，號稱整頓秩序，其實自己站在了最前面。

不過也有人心里竊笑，兩位公子長大之后的地位是“主”，卻要自貶份當“刀主”，真是小孩子氣。

三位“刀主”卻很高興，開始爭搶歸屬自己的“殺手”。

顧慎為放下心來，雖然只是一場游戲，但如果他猜得沒錯，雙胞胎肯定從“捧月院”學到不殺手技巧，這對他總有幫助，而且在這個過程中，他會更上如的寵，在這一群年當中，還有誰能比他學得更好更快？

他想得很完，就是忽略了一點，上雨時怎麼可能讓他輕易地與上如頻繁接呢？事后，他會后悔自己沒有提前想到此節。

挑選“殺手”一開始，上雨時就把他要走了，還得意地向雙胞胎笑道：“說好的，誰先開口就歸誰，不準耍賴。”

雙胞胎的懊惱溢于言表，歡奴是所有伴隨當中武功最高的，他們倆都想要，上飛反應快些，馬上要走另外一名武功不錯的年，上如眼珠轉來轉去，實在沒辦法了才選自己的“殺手”。

顧慎為的懊惱只能深深藏，他上雨時的爭斗還在繼續，而他又輸了一個回合。

挑選很快結束，三名“刀主”各選了三名“殺手”，其他人就讓清奴帶走。

清奴沒被選中，唉聲嘆氣地領著落選者離開，其實他一點武功也不會，連觀看殺人都不敢。

三支“殺手”小隊各選一塊地方訓練，上雨時這一隊占據北面巨石附近，上如在中間，上飛在最南。

上雨時冷冷地看著屬于自己的三個人，進行的第一項訓練容就是讓他們去搬取木制兵。

顧慎為很快就明白了的用意。

上雨時本沒想培養什麼“殺手”，只是不斷地安排三個人出去做些雜活，搬木刀木劍、取武功圖冊、人送茶水汗巾等等，總之是減他們在眼前的時間。

這樣一來，顧慎為不僅什麼都學不著，連靠近上如的機會都沒有了。

另兩名年對此很高興，他們本來就是陪主人玩的，不想吃苦練功，這些雜活又都是份之事，所以常常故意磨蹭，如果可能的話，更愿意一天不來這里。

雙胞胎對這個游戲卻很認真，兩人學來不殺手的絕活，強迫手下的年們勤學苦練，弄得他們私下里怨聲載道，對上雨時手下的三個人無比羨慕。

幾天之后，況越發糟糕。

實在沒有雜活可派的時候，上雨時就命令三人去外面守衛，其名曰“暗哨”，說這也是殺手必備的技能。

顧慎為遇到了繞不開的障礙，這名心懷嫉妒的，比那塊巨石還要頑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