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結拜的時候三心二意,可是十名年在那晚之后的確親近了許多,好像真的找到了一點歸屬。
顧慎為也覺點結拜的主意不錯,他現在沒有靠山,也沒有武功笈,想要報仇只能使用險的手段,有一群兄弟終歸不是壞事。
當然,他不會說出自己的,就像其他人一樣,他會想辦法利用他們,但是絕不說實話。
一直到小姐出嫁前的這幾天,是結拜十兄弟的月期,他們互相幫助,學說對方的語言,偶爾還會開個小玩笑,對進金鵬堡以后的生活,誰也沒有提前預見。
小姐出嫁那天早晨,整個營地被布置一新,從“大頭神”到最下面的小嘍羅,也都破天荒地穿戴整齊,生生下三分匪氣。
近千名幫眾不分上下貴賤,在道路兩邊,都想看看迎親的姑爺長什麼樣,那可是“獨步王”的第八個兒子,就是第一大匪幫也不容易一見。
顧慎為尤其想看一眼。
金鵬堡屠滅中原顧氏的事跡已經傳播開來了,上家對此沒有刻意瞞,隨著細節的富,整件事的前前后后開始清晰地呈現在顧慎為的眼前。
這樁生意——鐵山匪幫將殺人稱為“生意”——由“獨步王”的第八個兒子上怒一手負責,他所擁有的力量是二十名殺手和七十名刀手,據說還有一名“青面”刺客。
刀手、殺手和刺客是金鵬堡不同等級的員,刀手屬于初級,通常是從西域各雇傭來的人員,殺手則是金鵬堡自己培養的力量,武功會明顯高出一大截,也是金鵬堡的核心,刺客是其中最神的一群人,甚至他們到底存不存在都有爭議,反正在傳說中刺客的武功最高,份蔽,常戴著黑面,故稱“青面”。
二十名殺手、七十名刀手,是一支不容小覷的力量,有些人甚至認為這是殺用牛刀。
按照金鵬堡的習慣,刀手負責偵查、風、警戒等事項,只在必要時上場殺人,最重要的刺殺任務則由殺手執行。
就是這些刀手,在后山窺視莊園,夜闖莊園探聽虛實,追趕意外離開莊園的五個人,結果被老家仆楊崢挑落馬下。
二十名殺手,或許還要加上主上怒和那個神的“青面”,則在一切準備好之后,黑進顧氏莊園,先悄無聲息地殺掉巡夜莊丁,接著對莊園的主人下手,然后是那些睡中的仆役。
整個行準備充分,因此執行過程極為順利,沒有引起任何反抗,在金鵬堡的標準中,正面殺敵乃是最不得已的選擇,沒有遇到反抗就是最佳結果。
莊園里的金銀財寶被一掃而空,然后一把火燒,這都是金鵬堡的標準程序,不易搬的則放任不管,留給那些嗅覺靈敏的盜匪。
如果一切順利,這將為上怒開啟一個輝煌的前程。
這是上怒第一次獨立執行任務,功之后他將有資格自立門戶,擁有一支忠于他的力量,他還將迎娶西域第一大匪幫幫主的兒,為鞏固家族勢力和自己的地位添加一份難得的保證。
這一切都因為一名十四歲年的網而為泡影。
那個顧慎為的年是怎麼逃掉的,眾說紛紜,似乎是因為莊園的主人顧侖老巨,在夜里接連派出幾支人馬,分散了外圍刀手們的注意力,接著他才讓一個兒和那個最小的兒子逃命。
上怒這時出現了判斷失誤,只派出刀手前去追趕,結果三名刀手有去無回,在屠滅顧氏之后,發現了兩名小主人,上怒及時派出了殺手,殺手們帶回了他想要的人頭。
結果卻是錯誤的人頭。
那顆被認為是顧家小爺的人頭,其實屬于無名之輩。
因為這個不可饒恕的錯誤,“獨步王”砍掉了八子的一只手掌,上怒則砍掉了幾名刀手與殺手的手掌。
上怒的大好前程才剛剛開始就結束了,雖然“獨步王”尚未正式宣布,未來也不會宣布,但是每個人都十分肯定上怒很長一段時期沒資格自立門戶了,和“大頭神”兒的婚事沒有取消,但這不再是他的婚姻,為純粹的家族婚姻,僅僅是因為“獨步王”和“大頭神”需要這樁聯姻,而兩人暫時都沒有其他年齡合適的子。
令顧慎為失的是,傳言中很提到顧家小姐翠蘭的結局,人們不是想當然地認為死了,就是本不提起。
至于金鵬堡屠滅顧氏的原因,說法卻有很多,以至于分不清真假,為財、為寶、為名、為仇、為恩怨、替人出頭,等等,反正這也不是金鵬堡第一次屠家滅戶,這甚至只能算是金鵬堡的一次普通行,要不是跟幫中小姐有關聯,鐵山匪幫都不會對此產生興趣。
整個事件當中最不可思議的是最后的結局,據說“獨步王”下達了狠令,要求上怒必須七天之帶回正確的人頭。
上怒做到了,關于這一點,所有提到的人都輕描淡寫,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在西域的荒漠中能跑多遠?在金鵬堡的追捕下落網那是無可置疑的。
只有顧慎為一個人確定,自己沒有死
至于他是怎麼意外活到現在的,他猜到了大概:首先是楊崢的計謀,他讓小書茗香假扮小爺,又找了一個孩子裝書,僅有此還不夠,其后還有一連串的偶然事件:顧慎為走錯了路,回莊之后被不認識他的強盜虜走,強盜又死在雪山劍客手下,“大頭神”偏偏又在眾多奴隸當中買下了他。
這些偶然令上怒無法及時追查到網之魚的線索,只能再次用其他人的頭顱頂替。
上怒帶回金鵬堡的必定又是一顆錯誤的人頭,但這一次何以沒有被識破,卻是顧慎為絞盡腦也想不破的。
金鵬堡的迎親隊伍到了。
數十名著鮮亮的騎士排兩行走在前面,人數雖,可是個個相貌堂堂,馬匹一律是朱紅,訓練有素,作整齊劃一,氣勢上就已經過匪幫散的圍觀人群。
隨后是一座八人抬的喜轎,騎馬跟在轎邊的,就是新郎上怒。
上怒的確是一幅標準新郎的裝扮,臉上卻沒有洋溢新人該有的幸福微笑,仍是和平時一樣的冷酪無,對數千人的指點與贊嘆視而不見。
他就像一名新上任的將軍,在視查自己那支不的軍隊。
他的腰上還帶著刀,漆黑的刀鞘與整個迎親隊伍格格不,分外扎眼。
上家的男人至死不離刀,人群中傳遞著這句話,理解并原諒了新姑爺的無禮行為。
其實大家更好奇的是新郎的右手,那只被父親“獨步王”砍斷的手。
沒有了拿刀之手,即使是上家的男人,也只是被拔去爪牙的猛虎。
上怒的右臂完全藏在長長的袖子里,韁繩也深袖中,被不知什麼東西握著,看上去與正常人沒有兩樣。
稍微懂點禮貌的人,不會刻意盯著別人的缺陷,可惜在鐵山匪幫的營地里,禮貌比仁慈還要罕見,數千道目在打量完迎親隊伍與新郎全之后,全都盯著那只藏的廢手。
上怒的臉越發的冷,好像他才是“鐵山”的一部分。
“大頭神”遠遠見上怒,臉上笑容越來越盛,心中烏云一掃而空,對面來的是貨真價實的“獨步王”之子,誰能看出他有半點病?這個年輕人完全配得上自己的兒,他大大地張開雙臂,等待迎接自己的婿。
顧慎為也看到自己的仇人了,十對男跟一群頭目就站在“大頭神”后,能夠清楚地看到新郎下馬拜見岳父,甚至在“大頭神”扶起婿并給他一個熱的擁抱時,看到了從袖口中出的一截鐵鉤。
鐵鉤一閃而過,顧慎為發現自己出奇的平靜,沒有預想中的張不安。
這就是顧家的仇人,或許就是這個年輕人,親手殺死顧侖夫妻,并砍下他們的頭顱。
顧慎為捧著紅的禮盒,離上怒只有數步之遙,心中突然涌起一縱而上的沖,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傾。
一道嚴厲的目來,雪娘正看著他,默默地警告他不要在新郎面前出丑。
顧慎為猛然驚醒,馬上恢復站姿,他的命是父親千方百計才保存下來的,是師父楊崢和姐姐自愿犧牲換回來的,不能就這麼輕易浪費。
他要報仇,但報仇目標不再是上怒一人,滅門的仇恨只能用滅門來回報。
他有神意在。
新郎上怒站起,目在岳父后諸人上隨意掃過,“大頭神”軀高大,遮住了不人,但是他還是看到了一群傻笑的匪徒,面容俗,全套的新也掩蓋不住渾的臟勁兒。
上怒有點失,這就是他要爭取的勢力嗎?父親怎麼會看上這樣一群烏合之眾?
顧慎為勇敢地迎接那道掃來的目,卻沒有獲得一一毫的關注。
早在決定混進金鵬堡時,他就決定冒一個巨大的風險:金鵬堡肯定有人認識他,沒準上怒早已打聽清楚他的相貌。
上怒沒有認出他,第一關算是通過了,可到了堡,他還能藏多久?
顧慎為知道,神意留給自己的報仇時間不長,他得盡快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