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與鬥,可曾見到大人們撕破臉皮在衙裡卷起袖管打架鬥毆的?不都講究個笑裡藏刀,暗箭傷人?這幫紈絝千金此行遊玩,更多是湊個熱鬧,給姓趙的撐個場面,想要親眼看到黃龍戰艦拍竿砸爛大船的罕見畫面,哪裡料到這個與王林泉好的外地佬卻是到不行的扎人點子,帶有一百甲士扈從不說,還敢主約戰,乖乖,約戰的對象可不是一群家族仆役,而是青州水師兩艘大樓船啊。
黃龍在青州百姓眼中已是無敵巨艦,一直被誇是青龍不出誰與抗衡的水師主力戰艦,這些年與王朝其余幾支水師一爭高下,排名都不低,因而韋棟階不算太高,但在青州境卻敢與高他一階甚至數階的員吹胡子瞪眼,便是州牧郡守,都對韋龍王十分和悅,爭著搶著極力拉攏。
若非挾青州水師坐擁這等特殊權勢,韋棟也養不出韋瑋這麼個目無法紀的兒子,州有個在京中做臺諫言的返鄉,不幸被韋惡蛟凌辱後死殺,那品秩不高卻可左右言路糾察百司的諫竟然臨死都無法為兒求來該有的清白,韋龍王只是喪失了巨艦龍幡的指揮權而已,而闖下大禍的韋瑋只是足半年便再度出山橫行,足見盛產京的青州與朝廷那邊自立門戶的青黨是何等共進退。
傳聞那個時運不濟的清流諫臨終前寫下一首絕命泣詩,譏諷當朝言風骨盡失。
其中一句更是誅心到了頂點:“我道言不如狗,犬吠尚有鳴和”。
徐年重新將矛頭指向那名份最為顯赫的世家子,為得就是要讓靖安王趙衡投鼠忌,牽扯越大,令其陷局中,徐年渾水魚出來的魚就越大,那部給藩王套上沉重枷鎖的《法例》,對異姓王徐驍來說卻是錮甚小,宗室親王強勢如廣陵王,也得十日三次去州牧府上畫卯,一期不到按律當拘押至審理所,弱勢如淮南王趙英許多青壯年子都未能請到名字,不得婚嫁。
可佩刀上朝的北涼王卻十數年不曾一次去涼州州牧府,每逢徐驍回府,都是上任州牧嚴傑溪屁顛屁顛去王府請安稟事,想必“叛逃”出北涼的嚴傑溪憋了口惡氣,難怪他到京城以後為時下抨擊北涼軍政的最激烈肱忠臣。兒嫁皇子趙炎午,嚴傑溪披上外戚份,外界猜測很快他就可填上三殿三閣中排在第四的凌煙閣大學士位置,殿閣榜首的保和殿大學士如同大柱國,是數百年王朝兩大虛銜,不敢奢。
假若張巨鹿百尺竿頭再進一步,倒是有摘得此項殊榮桂冠,只是以張首輔能夠忍二十年的韜晦,多半不會讓自己如政敵徐驍一般置於火爐上蒸烤。
只不過徐年貌似小覷了韋瑋這幫在青州心狠手辣慣了的紈絝膽識氣魄,韋瑋一箭無功,再聽徐年質問可敢一戰,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轉頭對後對他一直唯命是從的樓船將軍吩咐道:“用拍竿!”
拍竿是水戰利,尤其是大型戰艦間近後的決鬥,注定無法以鉤距掀船,善戰水師往往在帆蓬上塗抹厚實藥泥,以阻火攻,最終靠得就是這拍竿轟砸,拍竿製如大桅,長十余丈,上置巨石,下設機關貫顛回旋,敵軍船近,便倒拍竿擊碎之。
徐年轉頭對寧峨眉與魏叔輕笑道:“衡量一支水師戰力如何,可以看笨重拍竿拍打幾次,我看這青州水師最多兩次,想要使用三次,得燒高香才行。比起廣陵水師可差遠了。”
這邊談笑自若,那邊青州黃龍已經開始準備拍竿,兩名樓船將軍一聲令下,
舵頭和負責拍竿的黃頭郎在楫濯士一旁指揮下開始忙碌,箭跺孔隙中箭矢布。站在三樓看戲的男都回到船艙,韋瑋和幾個手上沾惹命案的兇悍公子哥則坐在窗口觀戰,被徐年拐彎抹角連罵帶打的世家子舉起一杯酒,並不飲酒,只是不斷雙指旋轉瓷杯,面沉如水,他獨坐桌前,無人膽敢接近,這位平日裡在青州以雅致平易著稱的世家子如同一尾盤踞起來的毒蛇。綢緞大袖的千金小姐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本來有一兩個偏向青州死黨的子,殊不料被含脈脈的同伴好一陣唧喳渲染,都在兩眼放訴說那外鄉公子的好話,說他如何英偉風采,說他長了一雙如何漂亮的眸子,說他耍刀如何聲勢浩大,立場不堅定的們立馬臨陣倒戈,恨不得跑出去替那不知名的白袍公子搖旗吶喊。
出豪閥但生活總是平靜居多的子聚在一起,談論最多的還不就是各自遇上的有趣男子?除去那名鶴立群的世家子,們家世並不比韋瑋等人遜,自然不必在乎他們的臉好壞,利益盤錯的青州相當排外,故而韋瑋殺言兒,朝中青黨著鼻子都得幫忙屁,而且青州耗很小,所以兇名在外的韋瑋無論如何蠻橫暴,對樓船上子卻也算和善,甚至不介意被們嘲笑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糗事,百姓說他是江上惡蛟,們更樂意調侃他不是一條龍而是一條蟲,一口一個韋蟲子。韋瑋也不氣惱,欣然接。
青黨能有今日地位,可與張首輔一脈、顧大將軍部、以及各個亡國老新貴派分庭爭權,與青州豪門士族子弟的盲目抱團分不開。
這是治學不顯治國更平平的青黨立之本,韋棟深諳此道,州牧皇甫松是如此,朝中居高位的老狐貍更是堅定不移,否則他們會試圖竭力促隋珠公主與靖皇甫松長子皇甫頡的婚事?原先八字沒一撇的事,青黨大佬們卻要去殫竭慮去生生畫上兩撇!
“出行帶甲士,這人是誰啊?”一位穿了雙尖藕弓鞋的小姐低聲問道,這話算是問到了關鍵。
“還能有誰,涼王世子唄,”一鴨黃的名媛輕笑道,瞥了一眼那邊舉杯出神的同艙世家子,放低嗓音,“以前只聽說世子殿下驕橫北涼,今日一見才真正相信了。若是換了我們這位殿下去北涼轄,敢這麼跟徐大柱國的子孫囂嗎?”
“不能吧?咱們靖安王可比不得北涼王。眼下北涼王進京面聖,聽我爹說這是給世子殿下要一蟒袍去的,其他藩王連京的機會都沒,還是那位大柱國厲害。”長了一張鵝蛋人臉的子嬉笑道,“聽說北涼王世子對待看上眼的子可寵溺得很呢,一擲千金買一笑那都是說輕了,我二姐嫁去北涼,寄給我的書信裡可都說涼州子莫不以被世子殿下帶回王府為榮,再瞧瞧咱們姐妹邊只會辣手摧花的韋蟲子,真是沒法比。”
“北涼王真能世襲罔替?”菱藕小腳的小姐訝然問道。誰說子無才便是德,若想嫁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沒點才華且不說如何去相夫教子,便是高門的妻妾相鬥,就要吃虧吃苦。曾有胭脂副評談及天下子,說北涼子可縱馬勒韁,東越子多婉約才俊,西楚子重義,而青州子則是勾心最多。這話並非無的放矢,青州子出嫁外地後總能在夫家站穩腳跟,坐穩大婦的位置,讓侍妾苦不堪言,當然,這與青黨勢大難匹不可區分。青州子,對廟堂勾心鬥角和江湖爾虞我詐總有一種天然的敏銳嗅覺,別州對仕途有野心的門第士族自然喜歡迎娶一位青州兒媳庭持家。
“難說,按照常理朝廷一百個不願意承認北涼有罔替一說,要不為何《宗藩法例》隻提到兩大藩王可罔替,獨獨對異姓的北涼王諱莫如深?還不是擔心北涼是大柱國的北涼,而非王朝的北涼?”
家中二姐遠嫁北涼的鵝蛋臉名媛對北涼軍政聞十分熱衷,此時算是閨閣語,誰泄出去便是壞了青州規矩,會被視作叛徒,連累整個家族都再無法立足,不擔心這個,可以十分言談無忌,托著腮幫,向窗外,靜等大戰酣熱,“朝中張首輔,顧劍棠大將軍,尤其是那幫恨大柱國恨到極點的春秋亡國老,以西楚忠烈舊臣孫希濟為首,這位老太師本已一心求死,思及大柱國仍屹立不倒,才背負漫天罵名出仕做,明言只求親眼看著北涼王下場淒涼。至於我們青州老祖宗們與靖安王,嘻嘻,這就不需要我多說了。會眼睜睜由得北涼世襲罔替?”
“燕妮子,那你說說看有關北涼世子殿下的見聞,這事兒你懂得多。”大袖丹紫的小姐好奇詢問鵝蛋臉閨中友,一臉期待,一群鶯鶯燕燕當中就數最雀躍,當時看到徐年提刀斷箭,若非邊同伴拉住,都要大聲好了。以往因為家族緣故以及青州風氣,對大柱國以及那位惡名遠播的北涼世子都嗤之以鼻,今兒親眼看到殿下傲立船頭的出塵風姿,不得了,徹底魔障了,隻覺得嫁人當嫁徐年。青州子弟越是跋扈,越是見多了本州膏粱子弟的不可一世,就越發覺得北涼世子更勝一籌,連同為藩王世子的趙珣都敢挑釁,揚言要打得連靖安王都認不得,那姓徐名年的家夥還不夠英雄氣概?!
“北涼男子無一都在罵,尤其是那幫擱在青州便是韋蟲子之流的公子哥,更是敬畏妒嫉得牙。在子中倒是毀譽參半,我二姐曾經遠遠看過北涼世子的行事,覺得頗有意思,二姐夫便沒拿這事跟我姐吵架鬧別扭,說我姐被鬼迷心竅啦。你們知道我二姐說了句什麼狠話堵住姐夫的嗎?”賣了一個關子,笑臉燦爛。在青州子中以靈古怪出名,自小捉弄韋瑋等人便很是手腕厲害。
“說什麼了?”一幫小姐千金異口同聲問道。
“我二姐說了,相公,你再拿這破事跟我吵,小心我下次行閨房事就喊那世子殿下的名字。”率先捧腹大笑。
這話可是真狠。
其余子也都先是愕然,繼而個個笑出了眼淚。
們可以閑逸致地同時說些閨房話與宦沉浮,可韋瑋那群串在一線上的公子哥們可就神凝重了。
先前要用拍竿砸船,那是覺得對手分量不夠,權且當作湖上相聚的助興勾當,如今只要在座不是傻子都猜出對手份,曾在王朝上下引領風的製式北涼刀!那一句震懾心魄的死戰!韋瑋以青州世族子弟自居且自傲,他一錯之下,孤注一擲,一錯再錯,下令黃龍樓船拍竿拒敵,他連京中清流言的兒都敢凌辱致死,不介意再荒唐一次, 真當韋瑋是個場白癡?
此戰不說結果如何,只要不殺那北涼世子,韋瑋挫敗北涼軍的名聲就要廣布大江南北,甚至連皇宮大都要聽聞一二,誰不翹起大拇指稱讚韋瑋不讀書卻忠義當頭?父親當年被他連累無法指揮巨艦赤幡,父親這些年一直引以為憾,今日壯舉,說不定就可以順利將父親韋龍王推至青州真正巔峰高位!
那白袍佩刀的北涼世子無疑是一塊最佳踏腳石!
舉杯不定的世家子不同於莽夫韋瑋,有著更深層的思慮,臉沉。
皇宮裡頭的那位一直喜歡看到藩王明爭暗鬥,否則也不會有兩王不相見的宗室律法,這次與徐年爭鋒,與其是說兩位世子之間的慪氣,不妨看作是父王與徐人屠兩個二十年冤家的延續鬥爭,父王這麼多年求道向佛,他依稀清晰記得當年父王求旨上龍虎,數次被拒,甚至被陛下不顧面對父王大加苛責,一位弟弟更是被借故革為庶人,送往高牆圈,附上六十於人被發配到兩遼衛所充軍,若非宮中一位出自青州的娘娘言,別說去龍虎山燒香,就連他將來本該板上釘釘的世襲郡王都問題。
今日水戰,無論輸贏,父王與他會是什麼下場?皇帝陛下心思深重,登基以來最擅長藩王與地方、文臣與武將、黨派與黨派的各種製衡,他實在沒有把握去揣度那高上九天的帝王心。
要不趁勢斬殺了徐年?
這個驚人念頭一掠而過,靖安王世子終於低頭喝了口酒,去掩飾臉上的詭異神。我的QT房間開通了!烽火戲諸侯方QT房間號[1655]點擊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