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去歲除夕之際,天下大有將傾之勢,許家軍叛逃出京,寧吳氏大敗朝廷兵馬,京師城門閉,斷通商,關街鋪,四下人心惶惶,便是想要辦年貨都是不能。
轉眼一年景,皇位雖是易主,大慶江山卻安穩許多,京中百姓也漸漸沒了彼時朝不保夕之。
今晚除夕之夜,新帝登城樓與百姓同慶,又當眾宣布了來年減賦稅徭役新令,更是使得城中百姓振沸騰。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生長著。
然而越是熱鬧安寧,明史反倒越覺得孤單冷清。
至去年此時於暗中謀劃大事,雖艱難卻有盼頭,注意力盡放在了大事之上。
當下突然閑了下來,知便也敏銳了許多。
尤其是方才趕往城樓湊熱鬧之時,好巧不巧地遇到了許昀同他的夫人。
那對璧人並肩而立,般配之余仿佛又著說不出的刺眼……
許家二老爺還同他施禮道謝,謝他當初推行新政之恩。
聽得這句謝,他的心是別樣的複雜。
當初他有此提議,實則是陛下的授意的。
那時,他還以為是自己好事將近……
待一轉頭,聽聞了許吳兩家結親的消息,再想到那日陛下授意他時那別有深意,似是暗示實為誤導的眼神,他實在很難不去懷疑自己是被利用了!
利用就利用吧……
先惠眾再惠己,也未嘗不可。
可……倒是來惠他?
他等了這許久,各怎毫靜都無?
他每夜躺在床上時都忍不住再三確認——
是當初太后娘娘找到他之後,他的回應讓太后娘娘產生了什麼誤解嗎?
是他表現的還不夠有誠意嗎?
臥底也做了,箭也挨了……
他左思右想,完全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總不能是太后娘娘將此事忘了?當初不過是隨口一言,隻他一個人認真了?!
胡思想了許久之後,明史心一橫,乾脆找了機會拜見了太后,紅著老臉晦地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卻不曾料到,太后娘娘反倒驚詫地看著他,千言萬語化為一句——現在的年輕人作也太慢了些!到底行不行的!
見那年輕人還發著愣如在夢中,老太后只能又將話剖得更明白了些。
當初既有那番話,便是認認真真同意了的。
在那之後,也已經同定寧提過了此事,定寧並無明確表態,卻也不曾直言拒絕。
既是如此,那接下來不就得靠你自個兒了麼!
倆人的事,那不得倆人去商議麼!
合著鬧了半天,他還等著呢——等著媳婦自個兒從天上掉下來不?
虧得還知道來同問上一問,若是一聲不吭,就這麼乾等著……
且等吧……
那可是有的等了。
等到老死進棺材那日,臨去前怕是還得琢磨著——怎還沒人把媳婦給我送上門呢?
所以說,當年二人的錯過,除卻世事弄人之外,也果然不是沒有自原因的!
明史聽得如夢初醒。
哦,原來娶媳婦還得靠自己的!
不是等分配啊!
需要他去同定寧商議!
是,按說他是該同定寧商議的……
畢竟二人早已過了雙方父母全權議親的年紀,定寧經歷了這麼多,的事理應由自己來做主,是他糊塗了,糊塗了。
他太糊塗了!
他深深向太后施了一禮。
多謝大師,我悟了。
悟了的明史急匆匆地出了宮。
新的問題卻接而來——他該如何同定寧商議?要說些什麼?要怎麼說才能盡可能地提高勝算?
這道題型他看似很悉,到底是一桐書院出,又在朝堂之上經百戰,論起言辭技巧,揣對方弱點,皆不在話下。
於是,定下心來認真思索。
甚至翻了許多書,乃至話本子。
卻仍然沒能想出可行之策。
一串炮竹聲響,打斷了明史的思緒。
子了。
新的一年開始了。
他卻仍然毫無頭緒。
有仆從端著熱騰騰的扁食過來,笑著道:“老爺,您趁熱吃!”
明史看向那被放在面前書案上的一碗扁食,下意識地拿起筷子,作卻又突然頓住。
看著那雙筷子,明史的心突然複雜。
連筷子都是雙對……
“啪。”
一聲輕響,毫無食的史大人擱下雙筷,起了。
“老爺……”
“不吃了,出去逛逛。”明史自書案後行出,抬腳便出了書房。
仆從有些不著頭腦。
來到書案邊,正要將碗筷撤下時,余卻掃見椅上一。
仆從彎拿起,只見像是個平安符。
必然是老爺上落下的。
正想著替自家老爺收起來,卻又忽然發現了不對似得,又湊近到紗燈旁仔細瞧了瞧。
待得下一刻,突然就瞪大了眼睛。
這……這不是清玉寺的姻緣符麼?!
可老爺上為何會帶著這東西!
仆從完全想不通,看不懂,但卻大震撼。
面變幻了好一番之後,仆從到底是默默將那隻姻緣符又放回了椅中原。
總覺得,有些事,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好。
明史出了宅子,揣著滿心心事,負著手走上了長街。
四下仍有不時響起的炮仗聲,各家各戶多還亮著燈火,空氣中彌漫著炮竹煙火燃燒過的氣味。
忽有一群提著燈籠的孩嬉鬧著走來,經過他邊時捂著笑著,悄悄朝他腳下扔來一隻炮仗。
“嘭!”
明史被嚇了一跳,待回過頭去只見那群孩子已經笑著跑遠。
他搖頭笑了笑,也並不生氣。
孩子鬧些是好事,太平之地方有此氣象。
他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待回過神來之際,竟是又鬼使神差地來到了敬容長公主府的後牆。
牆的老棗樹早已在冬時便掉了葉子,夜中黑黢黢的樹枝上此時卻掛著一盞亮堂堂的大紅燈籠。
明史就這麼負手看了一會兒。
“吱呀——”一聲輕響,長公主府的後門被推開,院中走出了一道人影來。
聽得這響,明史下意識地就要轉離去,卻仍是遲了一步。
“明大人?”
那提著燈籠的人開口問,赫然是一名年人的聲音。
倒也不是說他們府裡的面首個個如何有見識,竟能識遍朝中員,只因是這位史大人這數月來出現在他們後牆的次數實在過於頻繁。
府裡許多人可都見到過的。
一眼被認出的明史唯有輕咳一聲,點頭道:“四轉轉。”
見那年人披著裘,顯是要出門,便拿仿佛巡查般的語氣問道:“如此深夜是要往何去?”
年人默了默:……合著您也知道是深夜。
但懼於對方的份,也只能如實答道:“奉郡主之命,去別院取些酒回來。”
明史了然點頭:“去吧。”
“是。”
“等等——”
“史大人有何吩咐?”
史大人諄諄教導道:“爾等雖為面首,卻也不該隻一意郡主沉迷作樂,以侍人總歸不能長久,須知唯有盡心服侍,凡事為主子而慮,方為長久之道。譬如這飲酒,小酌怡,大飲卻傷,該勸阻時也要加以勸阻,是否真心侍奉,時長日久之下郡主自然能夠分辨。”
年人聽得愣了愣。
史大人竟是在教他面首的守……與固寵之道嗎?!
怎聽起來……像是特意琢磨過的?
堂堂史大人,琢磨這個作甚!
年下心中驚,垂首道:“是……小人謹記。”
明史微一頷首,自負手而去。
年左思右想,仍覺得著怪異。
待取了酒折返,回到自家郡主邊時,便忍不住提了幾句。
室燒著地龍,暖如仲春,琴箏之音潺潺如春溪之水,仿佛將與寒冬有關的一切盡數隔絕。
跪坐在毯上的面首聽得同伴的話,便也跟了一句:“說來的確有些古怪……往常上朝路過且罷了,如今三五不時便能瞧見人在咱們府外轉悠……”
若換個年輕貌些的,他們必然都要以為是搶飯碗的了!
畢竟也不是沒有見過那種特意等在府外,裝無家可歸裝昏倒,就為了能被郡主瞧見,好飛上枝頭變凰的心機貨。
“別是……實在沒什麼好彈劾的,便特意抓咱們殿下的把柄來了吧?”有人十分戒備地道:“你們再見著了,可是不能同他多講,莫要他誆出了話來!”
聽著一群人嘰嘰喳喳,玉風郡主突然笑了一聲,聲音慵懶地喚道:“施施。”
“婢子在。”
“明日你乾脆使人送張帖子去給明史,邀他來登門作客吧。”玉風郡主掩口打了和哈欠,道:“遲遲不敢進門,這也不是法子啊。”
該推一把時還是推一把吧。
為人父母,不得要為孩子們多些心啊。
眾面首聞言面面相覷,正想打聽幾句,便被乏了的玉風郡主盡數攆了出去。
翌日初一,施施果然使人登了明家的門,送上了帖子一張。
帖子是晨早送去的。
明史是當日午時前到的。
他是第一次真正來長公主府。
一路見著了說也有七八名年,那些年簪花熏香,廣袖長衫,得各不相同,直史大人覺得如同置妖中。
剛正不阿的史大人腦海中兩種聲音錯著——為男子,打扮如此花哨,何統!
以及——老天怎就沒給他這樣一張臉!
不給臉,好歹也將頭髮給足些?
可惡,不公。
明史懷著忐忑的心被引前廳。
玉風郡主很滿意。
雖說來得實在略顯急切了些,但也是誠意所在。
不錯。
玉風郡主坐在主位之上,看著坐在那裡的史大人,眼神中頗有幾分嶽母相看婿的意味。
且這相看還是單獨相看。
偌大的廳中,此時隻二人在,一應下人皆被屏退了出去。
“明人不說暗話,明史可是有意想做我們家謝定寧的駙馬嗎?”
“未來嶽母”問起話來開門見山,十分直接。
“是。”坐在那裡的明史形端直,面不改地道:“可若長公主殿下不願再婚,那些世俗禮法名分便不要也罷。明某雖樣貌生得尋常,卻也勉強有些旁的長,詩作對不在話下,琴棋書畫皆有涉獵——”
所以,貴府在收面首之上,年紀樣貌能否不要卡得太死?
“……”玉風郡主不愕然。
倒不曾想到,對方毫不回避之下,竟還下了如此“死志”……
做駙馬最好。
不要名分也行。
再不然,還可以做面首!
這路他可走得太寬了!
如此之下,倒先前準備好的那些為難試探之言,盡數派不上用場了……
玉風郡主吃了口茶,稍稍找回了心態,抬眼問道:“明史言下之意,是願我長公主府做面首?這當真不是玩笑戲言嗎?”
“若定寧願意,我自無二話。”明史面堅定,頓了頓,又道:“但在我看來,所謂養面首,定寧之心並不在此——的我是知道的,與人話不投機便寧可不說話,也並不喜側生人環繞。從前此舉,多半也只是為了混淆廢帝視線,借此來保住長公主府而已。”
此前他還想不明白為何會變這般,後來明白時便只剩下了愧責。
玉風郡主有些意外。
當真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番話來。
這世間,真正懂謝定寧的人,真的不多。
“若願意我陪在側,什麼份都不重要。”明史道:“若不願,我自也不應勉強。”
這些話,真對著定寧,他未必能如此順暢地說出口。
此時能說出來,將心思剖明,得以轉達到耳中,無論結果如何,至也無憾了。
聽罷這句,玉風郡主再開口時,眼底亦多了幾分坦誠:“無論是何緣故,在世俗眼中我們長公主府名聲不佳乃是事實。明史一清正剛直,當真不怕世人議論, 同僚碎語,損及清名嗎?”
明史很是坦然:“世俗眼,何懼之有。”
若沒點厚臉皮,咳——承力的話,又豈能與定寧相配?
更何況,同僚碎語?
說得好像能吵得過他似得!
“那好。”玉風郡主出欣笑意,擱下茶盞,發話道:“這門親事我同意了!”
話不必多,看人的眼一向錯不了。
明史正當怔然間,忽聽一道聲音自一旁的屏風後響起:“哪裡就得著你來瞎做主了?”
明史聞言心口猛地一提。
定寧?!
果然,抬眼就見隔間裡走出了一道黛藍的影。
褚小桃一直以為師父說的長師如父真的是長師如父,關鍵她丟了一魄,所以腦子裡一直缺根筋。 但便是這樣,她也從未想過她的師父,眾仙眼裡最是修身養性,秉節持重的清離仙尊,會騙她! 交個朋友,師父說:“狐者善媚,吸你精氣,害你性命,乖,不跟他玩。” 褚小桃:“好,好的師父。” 共泡溫泉,師父說:“想要摸便坐為師懷裡,自家師父,怕什麼?師父又不是彆的男子。” 褚小桃:“可,可以嗎?” 中了烈藥,師父說:“為師獨自難以解毒,過來,這很正常,你是本尊的徒兒,理當如此,彆的師徒也是這樣的。” 褚小桃:“這,這樣嗎?” 最後,終究還是清醒了的褚小桃:“師父,我看上了一個人,我要跟他成親。” 向來對徒兒寵溺溫柔的清離仙尊一念入魔。 褚小桃:“這個人就是你……” 魔氣漸收,神印迴歸眉心。 褚小桃:“你的師兄清暮神君啊。” 神印破碎,再次入魔。 褚小桃斐然一笑:“哎呀,騙你的啦,你還真信了。” 入魔入到一半的清離仙尊:“……” 孽徒! 結果她師父硬生生被她氣的走火入魔失憶了。 失憶了好,失憶了她就可以勾三搭四。 清離仙尊:“那福祿仙君性情不好,你莫與他過於親近。” 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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