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譏誚地瞅了他一眼,秦川連眉都沒。
這是自秦川從家被逮捕的那天晚上後,他們兩人之間的第一次面。然而就算不共戴天的仇敵,在如此顛沛流離的亡命途中遇見了,也難免生出一奇異的惺惺相惜來。
“怎麼樣最近?”
“還行吧。”
“你看上去不太像個剛剛肺炎痊癒的病人哪,”秦川向江停手上那半菸揚了揚下。
江停說:“你看上去也不太像個剛剛結束十多年緝毒生涯的警察。”
“嘖,”秦川哥倆好地笑起來: “彼此彼此麼,是吧。”
江停沒搭理這話中約的鋒芒,秦川也不在意,話鋒一轉問:“哎——既然你來了,是不是說明現在萬事俱備,你們老闆準備向老闆的爹手了?”
江停默然菸,層層樹蔭將遮掩微翠,映得他更加發冷。沒人能看出他在想什麼,頃只見他用菸頭向遠山頭一指,不答反問:“你知道我剛纔在看什麼?”
“……”
“邊境線。”
秦川扭頭向他所指的方向去。
“中緬邊境線長達2184公里,有402界樁,以及難以計數的檢查站點。然而極度複雜的叢林地形讓毒品、玉石、野生走私變得非常方便,渡更是難以遏制,木姐邊陲很多渡口劃一條小船就可以越境。中國人被‘高薪勞務’騙去緬甸淘金,緬甸人來中國賣假玉假翡翠,最終這些人絕大多數都被騙進了地下賭場,做工,吸毒,捱打,跟東南亞各個國家的毒友同一小包摻了石灰的海|因。共用吸毒針頭讓他們染HIV,生下有中緬兩國統的孩子,出生就攜帶HIV,長到幾歲或十幾歲時病發,全潰爛而死。中緬兩國政府都提供免費艾滋病藥治療,然而本沒有用,在很多寨子裡不吸毒的人被認作是異端,會用摻了料的煙、酒、食等拉人下水。艾滋病整寨整寨地氾濫,一代一代地相傳,沒有盡頭。”
江停低頭叩了叩菸灰,秦川瞇起眼睛,問:“你悉這些的啊?”
“因爲這種況在西南地區也存在。大涼山,元龍峽……”江停話音頓住,片刻後自嘲地笑了笑:“……永康村。”
秦川挑起眉,頷首不語,了最後幾口煙,然後轉手將菸頭摁熄在木欄上。
“我對永康村的現狀表示同。”他起道,“但有些事還是不要強求的好。”
他雙手在袋裡向裡走去,就在這時木製的樓梯吱呀作響,只見阿杰走了上來:“你們聊什麼呢,那麼開心?”
秦川一扭頭,江停仍然背對著他們,沒吭聲。
“打聽工資福利待遇。”秦川笑道,“還有什麼時候能離開這個蚊子驚人的鬼地方。”
阿杰眼瞳微微一瞇,突然只聽秦川想起什麼似的:“哦,對了。”他上前從阿杰大上的槍套裡拔出一把九二式,晃了晃:“總算該歸原主了吧?”
“……”
幾步以外,江停夾煙的手突然輕輕一頓,瞳孔。
秦川把沒拉保險栓的手|槍指著阿杰腦門,笑道:“——啪!”然後把槍進自己後腰,在阿杰恍若看神病一般的目中微笑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