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快,必須儘快!
彷彿冥冥之中上天保佑,暗流驟然加急,裹挾著兩人轟然撞上巖石又轉了個急角。嚴峫整個護著江停,承了巨大部分衝力,霎時嚨裡噴出滿口腥甜,隨即耳被重錘悶然一砸。
譁——
河道陡然變窄,水流託著他們衝上了岸!
混中嚴峫算不出自己已經游出去了多遠,再無法觀察周圍的景象,恍惚只覺離墜河已經有相當長的距離了。江停整張蒼白的臉浸了水,雙眼閉一聲不吭,嚴峫一他脈搏,雖然穩定但極其微弱,當即把他翻過來倒置在自己膝蓋上,猛地一按脊背。
“嘔——”
江停全搐,進肺部的水被控了出來,旋即被嚴峫放倒在地,雙手疊起在骨下部發狠按,輔以人工呼吸,再次起按。
水不知從他上哪個部位涌出來,一滴滴灑在江停臉上、服上,洇出大片痕,但嚴峫毫無覺察。
他甚至沒有任何痛,也喪失了時間的概念,不知道自己在外按和人工呼吸之間轉換了多次,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經越來越慘白無力,甚至急劇發抖。
“咳咳咳!”
終於,江停嚨驟然痙攣,狂噴出混合著沫的水,在狼狽不堪的搐中醒了。
嚴峫心頭一鬆,支撐意志的那口氣就泄了,整個人不由自主向後坐。霎時他覺自己要倒,於是條件反地用手肘去撐,誰料兩條胳膊都冰涼綿得像麪條一般,剛地就頹然摔了下去。
我怎麼了?他躺在地上心想。
哪來這麼多?
接著他看見江停搖搖晃晃地爬起來,踉蹌跪坐在自己邊,臉煞白到發青的地步,十手指都發著抖地解開釦,反手下溼的襯一腦地堵在了他腹部上。
江停溺水剛醒,力氣卻出乎意料的大,嚴峫被他按得簡直不過氣來,迷迷糊糊問:“怎麼……怎麼了?”
“別說話,沒事的,別說話……”
“怎麼了?別哭,”嚴峫喃喃道,“別哭。”
江停眼眶發紅但神冷靜,用力把嚴峫上半挪到自己懷裡抱住,讓他心臟保持在比出口高的水平線上,說:“你中彈了。”
“……”嚴峫的瞳孔微微張大。
儘管十多年來在各種行中遭遇過很多危險,有些也確實堪稱鬼門關上走一遭,甚至有幾次他都做好了可能要榮的心理準備,但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況下近距離接死亡,那還真是第一次。
就這麼中彈了?要死了嗎?
可是人質還沒救出來,我還有很多話沒跟江停說,我還沒見我爹媽最後一面呢?
這是不是也太快了?
大地似乎在震,砰砰砰砰的。他不知道那是遠公路上的車接二連三停了下來,鳴笛聲此起彼伏,很多行人在往這邊跑。
“別怕,會沒事的,別睡過去。你看,救援已經來了,別睡過去……”
嚴峫聽不清江停說什麼,甚至實際他連自己在說什麼都聽不見。他的意識一陣陣模糊,覺靈魂似乎變得非常輕,幾次險些從這沉重的中飄出來,但都被江停的手臂死死錮住了。
“昨天,”嚴峫朦朧著喃喃問,儘管自己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昨天在……在車上,你是不是……”
“我知道。”江停沙啞道,“我一直都知道。”
他溼的臉頰著嚴峫的額頭,強行讓自己發的聲音聽起來鎮定有力:“你聽我說嚴峫,醒著聽我說。你上次不是問我有沒有兄弟嗎?我有的。”
“我曾經有很多兄弟,但他們都在三年前離我而去了。”
“但你是不一樣的,嚴峫。哪怕有一天我死了,我都會在天上看著你,我會一直看著你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