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榮回到家的時間并不早了，謝疏風正在客廳里坐著。

被嚇一跳，腳步一下就停了，然后有點尷尬，“你、你在家啊？”

謝疏風瞥了一眼，沒說話。

他經常用這樣的眼神看人，不冷不熱，卻帶了一子察力，就好像什麼都知曉，只冷眼旁觀對方作戲。

以往蘇文榮就不喜歡被他這樣看著，此時更是。

忍不住的心虛，弄了弄領，“我還以為家里沒人，就、就約了朋友出去逛逛。”

解釋完又馬上岔開話題，問，“你今天不忙啊。”

謝疏風最近的事多，這個當然知道。

不過他平時事也多，習慣了不讓他們問，問了也不說。

所以即便是知道這次的事有點嚴重，也沒問過。

此時看他坐在這，不知坐了多久，客廳沒一個傭人，也沒開大燈，他在昏暗的燈下一不，顯得孤寂又落寞。

雖然知道這兩個詞用在他上不合適，但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蘇文榮多還是了心腸。

聲音更溫和，“怎麼了，是最近的事很麻煩嗎？”

謝疏風靠著沙發背，“沒有，不麻煩。”

蘇文榮猶豫幾秒，“我先去換服。”

回了房間，屋子里沒別人，可還是拿著服進了浴室，將上的下來后，對著鏡子照了照，沒什麼不對勁兒，這才換上一睡，下了樓。

謝疏風已經不在沙發上坐著了，走出去，就見他坐在門口的搖椅上。

有一瞬想起了老夫人，平時也坐在這里輕輕搖晃。

蘇文榮的心緒是有些復雜的，和老夫人算不得好，但是婆媳會有的矛盾也沒有。

老夫人對不算冷淡，也不親熱，跟謝疏風差不多，金錢上隨意，上沒什麼付出。

他們母子似乎就是這樣的格，不討喜，但是人沒了，想一想，也有點難過。

蘇文榮深呼吸一下，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對著花圃的方向，“那些花怎麼都給鏟了，那是媽生前最喜歡的。”

“人都走了。”謝疏風說，“沒必要留著了。”

蘇文榮等了等，又問，“肖青那邊的事很麻煩嗎？”

看著謝疏風，“應該牽扯不到你吧。”

謝疏風沒回答，而是問，“最近公司的事多不多？”

這話就把蘇文榮又問的心虛了起來。

最近跑沈繼良那邊比較頻繁，公司里事應該多的，畢竟謝應則每天忙的腳不沾地。

但也是真沒怎麼管。

蘇文榮了耳邊的碎發，“還行。”

說，“阿宴沒回公司，你也不在，即便事不多，分攤下來也忙的。”

謝疏風嗯了一下，“阿則能把公司撐起來，這個是我沒想到的。”

話題轉換，蘇文榮松了口氣，“是啊，我也沒想到。”

笑了一下，“以前吊兒郎當的，誰能想到正經起來還有那個樣子。”

謝疏風又沉默了。

他總是這樣，說說話就沉默，弄得旁人莫名的尷尬。

蘇文榮抿著，等了會兒開口，“疏風。”

說，“我們結婚快三十年了吧？”

有些慨，“一晃，三十年過去了，時間真是不經用，我到現在想想，突然覺得這三十年都不知道怎麼過的，稀里糊涂的。”

謝疏風沒說話。

蘇文榮微微仰頭，表恍惚。

回來的時候沈繼良抱著不松手，有些埋怨，問為什麼一直不提離婚，是不是不想離。

他說他現在這樣，就像養在外邊的人，上不得臺面，見不得。

這段時間和沈繼良過得還舒坦，中間相隔三十年，似乎并沒有影響他們倆的，仿佛又回到了年輕熱的時候，膩膩歪歪。

原本是心有顧慮的，總覺得走這條路有點險了。

但是日子過的里調了油，那點顧慮就全都被沖淡了。

蘇文榮說，“其實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當年你怎麼會看上我。”

謝疏風那時候事業有，雖說還不是謝家真正的掌權人，但謝雄就他一個兒子，謝家的東西將來全是他的。

有那樣的價，長相又不俗，沉穩紳士，彬彬有禮，圈不知道多人倒著往他邊湊。

即便后來他們倆結了婚，依舊有小姑娘破釜沉舟想搏一搏。

之前為了給自己的出軌辯解，對謝長宴曾說過，興許這些年謝疏風也并不老實。

可其實話這麼說，心里卻是對他放心的。

謝疏風這個人，滿心滿眼除了他那個老母親就只有工作，人對他來說就像生活的調劑品，很能遇到對著他味兒的。

就如這個正牌夫人，很多時候都覺得其實并不得謝疏風的喜歡。

他為什麼會娶，這個問題年輕的時候來不及想，日子過得順了，開始想要的多了，便會一次又一次的疑。

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怎麼會看上？

多年也沒問出口，如今想要攤牌了，總還是想要知道答案。

“你與眾不同。”謝疏風說。

他沒說到底哪里與眾不同，只這麼一個回答，聽著像夸贊，但其實很敷衍。

蘇文榮轉眼看他。

三十年的過去，這個男人氣質沉淀下來，雖說到了中年，可依舊有魅力。

蘇文榮相信，即便他們倆分開，只要謝疏風愿意，還是能找小姑娘。

并且有大把的小姑娘依然爭破頭的想要站到他旁。

說，“我一直都沒有問過你，你有前友嗎？”

也曾懷疑過謝疏風在的事上如此冷淡，興許是被傷到過。

只是沒想到這話一問出口，謝疏風就笑了，這次沒跟故弄玄虛，他回答的很直白，“沒有。”

蘇文榮有點驚訝，“所以，從頭到尾只有我？”

頓了幾秒，又說了一句，“這些年有過別人嗎？”

“沒有。”謝疏風只回答后邊這句，“結了婚，我自然會保持對婚姻的忠誠。”

“忠誠”兩個字一出來，蘇文榮面上就開始火辣辣。

不忠誠，和沈繼良都快玩出花了。

別看年過半百，但是舊復燃，那真的是比年輕人還干柴烈火。

沈繼良這個人看著不溫不火，年輕的時候也是，溫的都有些慢吞吞。

結果到了這個年歲，居然換了副模樣了，床上霸道又強勢。

沒忍住又把頭發往前面了，盡量遮著脖子。

其實脖子上什麼痕跡都沒留，但是沒辦法，人一旦心虛，就總怕破綻。

蘇文榮有點說不出話了，剛剛在房間換睡，其實是打了些腹稿的。

這些腹稿也并不只是今天才想好，晚上睡不著覺，只要想到跟謝疏風攤牌，就會一遍一遍的演練，到時該如何說能將做的錯事遮掩下去，能將這些年的委屈表達出來，甚至還能哄的謝疏風在財產分配上大方一些。

翻來覆去的修改，盡量將事朝著對有利的方向帶。

但真的走到這一步，突然就發現從前想的那些話一句都派不上用場，本不適合在此時說出來。

猶豫了幾秒，蘇文榮問，“你后悔過麼，后悔跟我結婚嗎？”

謝疏風勾了下角，并沒有馬上回答這個話。

他不說，蘇文榮像是抓到了難得的機會，“所以是后悔了，對嗎？”

有傭人突然從后院過來，還沒等走到跟前就看到他們倆，腳步一下子停了，猶豫了幾秒還是開了口，“先生，夫人。”

謝疏風沒看對方，“這邊沒什麼事，你們休息吧。”

傭人退了，他才回答蘇文榮的話，“算不得后悔。”

當初娶是為了曾家的公司，結果本沒派上用，不過有一點也好，老實聽話。

他不太喜歡分太多力給不太重要的人和事兒，蘇文榮在他心里就在不太重要的人和事當中。

這些年沒怎麼讓他費過心，錢管夠，幾乎就把給打發了。

所以即便在曾家公司的事上沒派上用場，但也沒給他拖過后，所以說，算不得后悔。

只能說有點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