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服的質面料著的肩膀，帶著金屬搭扣的肩章硌在頸側，卻不覺得疼。

被圈在他半彎的臂彎里，能聽見飛行服襯的細碎聲響，還有他略急促的呼吸，淡淡的雪松香氣混著海風的氣息撲在發頂。

他的手掌很大，隔著厚實的布料按在后背，力道不輕。松開時，看見他下頜線繃得很，飛行服的領口沾了點灰，可眼里的卻比高懸的太還要燙人。

離開蒙山時，總想著離別未必會再見。

但見到容承洲的那一刻，又忽然想到。

若是緣定一生的夫妻，哪怕離別也總會再見吧。

蒙山的洗浴條件簡陋，好久沒有好好泡過澡了，江茗雪這一洗就洗了一個小時，本就白皙的皮泡的有些發白。

浴室和臥室是一的，洗過澡拿浴巾裹著出來，吹干頭發坐在書桌前。

家里的房間很大，甚至有些空曠。明亮璀璨的水晶吊燈掛在天花板上，窗外是中式典雅的水榭涼亭，錦鯉在池塘中游走。

沒有擾人的蚊子，聒噪的蟬鳴，嗡嗡的老式風扇，還有些不適應。

一道消息提示音打破了臥室的寂靜，回思緒，干凈手，拿起手機。

是容承洲發來的消息。

【C.Z】：到家了嗎？

江茗雪打字回復：【嗯，到了。】

【C.Z】：好，早點休息。

【江茗雪】：晚安。

再無后話。

他們兩個都不是會主找話題的人，如今相隔二千六百公里的距離，更是沒什麼可聊的。

翌日，江家舉家為接風洗塵，包括從海邊度假回來的江淮景和時云舒。

江家每周有一次家庭聚餐，但江茗雪之前總把自己泡在醫館里，經常周六日都不回家。這次難得把所有人聚齊，蘇蕓特意請了五星級廚師做了一大桌子菜，還訂了蛋糕，準備了紅酒，接風宴辦得很隆重。

上午，江茗雪把元和醫館的況詳細講給江老爺子聽，江杏泉坐在沙發上，不住地贊賞：“做得很好，茗雪，這次的巡診辛苦你了。”

江茗雪緩緩合上本子：“不辛苦，都是應該做的。”

隨后端起茶幾上的青花瓷杯，輕抿了口茶水。

江淮景恰好在此時牽著時云舒的手進門，一進客廳看到滿屋子的氣球彩帶，怪氣地嘖了聲：“怎麼我之前出差回來就沒見你們給我準備過這些。”

江老爺子轉頭不悅地瞥他一眼：“你那出差是帶著一百個人把你當祖宗伺候，你姐姐出差那是比下鄉還罪，為我們江家掙名聲，你要是想要這麼高的待遇，下次海寧的巡診你去。”

江淮景不屑地嘁聲，懶得跟老頭較勁。

看了一圈沒發現容承洲，扭頭問江茗雪：“姐，姐夫沒回來嗎？”

他跟江家長輩一樣，還沒見過自己這位赫赫有名的空軍姐夫呢。

之前本來想找人一些資料，奈何軍的個人信息都是國家機，他不好下手。只看過倆人的結婚證，方疏離，遠沒有他和他老婆結婚時笑的甜。

江茗雪招手讓時云舒坐在邊，隨后對他說：“他還有事沒忙完，過一陣才回來。”

聞言，江淮景眉頭深深擰起。

“你怎麼這副表？”江茗雪問。

江淮景長嘆一口氣，一副大失所的表：“你們倆怎麼回事，我還指著今年抱娃呢，看來是沒戲咯。”

江茗雪：“？”

江老爺子招呼管家：“找人把他給我扔出去。”

時云舒忙拉著的手道歉：“姐姐，你別搭理他，他今天出門忘吃藥了。”

這個“抱娃”當然指的是抱生的娃。

想起來當初能遇到容承洲，就是因為江淮景到醫館催婚催生，因為的弟媳時云舒有心臟病，不宜懷孕。江家傳宗接代的任務自然而然落到了頭上，這也是為什麼家里對催婚這麼的原因，他這個不著調的弟弟一直等著生了孩子領回自己家養呢。

但沒人知道，和容承洲都不打算要孩子。

倒不是對生孩子抗拒，而是就沒想過要和容承洲發生造孩子的過程。

他們倆一個有生理缺陷，一個冷淡，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

當然，這些話還不敢跟家里人說，怕他們知道江家要絕后的消息后，會不住刺激。

江茗雪斂眸，好脾氣地笑笑：“沒事，他要是不欠我還真不適應。”

接風宴十二點準時開始，作為一家之主的江老爺子簡單說了些夸獎江茗雪的話，就開始筷子了。

江家人丁單薄，關系簡單，吃飯自然沒那麼多講究，一家六口邊吃邊聊天。

蘇蕓剛吃兩口就忍不住慨：“唉，要是承洲能在就好了，我們一家人才算真齊了。”

江茗雪放下筷子，一本正經道：“等會兒我們拍完合照，我找攝影師把他結婚照上的頭P上去。”

蘇蕓嗔笑：“你這孩子，怎麼也跟淮景學會貧了。”

江茗雪垂下眼簾，可不是貧，是經過認真思考過的。

“姐，你們都一年了才見幾面又分開了，你就不想姐夫嗎？我跟我老婆兩天見不著面我都得飛回來。”江淮景問。

江茗雪無視他明里暗里的秀恩，認真答：“昨天晚上想了一下，今天還沒來得及想。”

還有去年一年都沒想起來過這個老公，醫館病人那麼多，一個人要管理元和醫館全國幾百家分店，還要在總館接診，定期巡診、開講座，忙起來連飯都沒空吃，哪里還顧得上想他呢。

江淮景不住地搖頭嘆：“你們先婚后果然比我們破鏡重圓還可怕，嘶——老婆，你掐我干什麼？”

時云舒手藏在下面，小聲威脅他：“你說兩句吧。”

“哦，那行吧。”

江老爺子適時出聲：“雖然淮景這臭小子說話不怎麼中聽，但是茗雪啊，你的確要適當催一催承洲了，再過兩年你就要錯過最佳生育年紀了，我看別人家當兵的每年還有一個月探親假呢，怎麼承洲忙得連家都回不了呢？”

換做以往，江茗雪只會敷衍地應：“嗯，我會好好跟他說說的。”

但這次不同，抬頭反駁道：“他的軍銜比較高，當然會更忙一些。”

江老爺子不說話了：“唉……也是，三十歲就當上空軍上校的孫婿，別人家想都不敢想呢。”

“……”

整頓飯基本上都在圍繞著和容承洲的事問個沒完，這就是除了醫館事忙，為什麼不常回家的另一個原因。

江茗雪埋頭喝著鯽魚湯，心里想著下周周末不回家了。

果然有了催婚就會跟著催生，要不是容承洲是位軍人，家里怕是連讓離婚再結的念頭都敢有。

吃完飯后，各自午休了一會兒。蘇蕓盯著下人收拾屋子。時云舒和江淮景陪著江老爺子下象棋，江茗雪到后院的百草園看草藥，在海寧積累了不種植經驗，打算和北城養出來的對比學習一下，看看還有哪些地方需要改進。

下午的日頭正曬，但后院水多，熱風吹過冰涼的池塘，冷卻過后并不熱。

坐在涼亭里對照著之前在海寧拍的照片和做的筆記，認真研究琢磨著。

正神時，下人忽然步履匆匆跑來匯報打斷：

“大小姐，容夫人來家里看您了，太太讓我喊您快點過去！”

第19章

隨容夫人一同前來的還有容先生, 江茗雪匆忙趕到前廳時，容家夫婦正在和江家長輩聊天。

容將鬢角已有霜白，眉眼間和容承洲有幾分相似, 自帶一種沉靜的威嚴, 但看向家人時, 眼神會卸下銳利。

相比之下容夫人慈眉善目許多, 年過五十卻依然年輕, 保養極好的眼角眉梢帶著歲月的溫。素服熨燙得平整, 領口別著小巧的針，是容將某次執行任務時帶回的，樣式像一只展翅的鷹。

夫婦二人并排坐在一起, 見來了, 容夫人忙笑著招呼坐在自己旁邊：“茗雪來啦。”

江茗雪微笑著走過去, 問好：“容阿姨, 容叔叔好。”

蘇蕓嗔怒指責道：“你這孩子, 怎麼還阿姨呢。”

江茗雪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該改口了, 但一時有些張不開。

容夫人說話溫溫, 腔調不不慢地：“沒事兒, 是我們家承洲做的不好，非說不讓我打擾茗雪, 我都不敢來見自己親兒媳。要不是承洲前一陣打電話讓我籌備婚禮的事，我到現在都還沒見著茗雪呢。這是我們容家的問題, 等我們把該有的儀式都準備好，給了改口費，茗雪再喊我們也不遲。”

這番話說完，江茗雪已經調整好心理準備，彎輕聲喚道：“爸, 媽。”

容夫人和容將忙笑著應，就連容夫人平整的眼角都泛起了細褶。

他們此次前來一是登門道歉，二是想親眼見見他們這位兒媳，還帶了很多貴重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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