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辰,應該也快到了……
仿佛回應心中所念,遠忽然殺聲震天!數百兵馬自山坡俯沖而下,如利刃直毫無防備的軍腹地!
他們就像是暗夜中突然降臨的修羅,如水蔓延、散開,頃刻間便將黨沖得七零八落。斷肢與鮮四濺,慘聲不絕于耳。
暗夜深沉,難辨旌旗,唯見一道灼然若烈焰的影拍馬狂奔而來,踏過升仙橋、沖破陵寢門,長槍橫掃之如切瓜割菜,一片齊整的橫飛,殺出的路竟無人敢填補!
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道疾電、一個戰神,帶著摧枯拉朽的氣勢,直奔眼前!就連沈諫也不自覺後退數步,被那迎面撲來的殺氣震得面發白。
與此同時,石壁棧橋之上,箭矢如雨,向圍攻地宮的部曲之間。
謝敘順著箭雨飛來的方向去,略一皺眉:“沈此君。”
此刻他不應該昏睡在府中,“重病”不起嗎?
可若不是他,棧橋上那徐徐升起的“沈”字旗幟又屬于誰?
“援軍!是援軍來了!”
被困地宮的百老淚縱橫,高聲歡呼起來。
“丹郡王已至!”
蕭青璃拔刀指天,沉喝道,“兒郎們,隨吾沖陣!殺敵突圍!”
這個名號就如同起死回生的靈藥,令在疲憊不堪的衛們瞬間迸發出莫大的力量,皆是齊齊暴喝一聲,隨蕭青璃沖殺出去!
謝敘和沈諫腹背敵,山崖棧橋上還有沈筠的箭雨陣,很快損失過半,不得不且戰且退。
“不必再拖。”
謝敘擡手示意扈從,當機立斷,“結束吧。”
兩側部曲立即將早備好的火把砸向兩側石壁,火星及石壁的一瞬,立即燒起了藍紫的焰火,兩行鮮紅若的“讖言”逐漸于石壁現行,上書【妖竊國,神祇震怒;章德既顯,天命永固】十六個大字。
天降異象,群臣震悚。
蕭青璃一刀斬落敵軍人頭,氣籲籲地冷笑:“賊子沒別的招數了麽,就會玩怪力神這套!”
“他們事先用煖脂在石壁上寫好了大字,再塗以清油,浴火一焚,便會顯。”
沈荔沉聲安衆人心神,“這本不是天命,而是人為!”
沈諫眼眶微紅,似是在做最後的割舍,神複雜道:“是不是天命,不重要。百姓相信,才重要。”
“百姓相信的,是為君的賢明之心!”
蕭青璃揚聲暴喝,如同蓋世的武神,一路過關斬將沖殺至他面前,高高揚起了手中的長刀。
然而晚了一步!
沈諫已經按了石壁旁的機關,沉重的墓門帶著轟隆之聲緩緩落下,將蕭青璃連同文武百困殺在地宮之中。
視線被石門一寸寸、變窄,沈荔瞳仁驟,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竟孤拖起軍首手中的長戟,猛地將其卡在正墜落的墓門之下。
沉重的機關有一瞬的凝滯,長戟承著千鈞之力,驟然彎曲,表面迸出裂痕,發出不堪重負刺耳聲響。
就是這一瞬的阻塞,為地宮中的困者爭取到了一線生機!數名衛驟然醒悟,紛紛用長戟、刀劍,甚至用之軀拼死抵住不斷下墜的石門。
繼而有被迫叛、卻被長公主救下的民夫嘶吼著沖了上來,用雙肩扛起巨石,如蚍蜉撼樹般,為長公主和百爭取逃生的契機。
他們并不明白什麽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們只知道長公主對他們好,寧可自己退叛黨的陷阱中,也不願揮刀斬向他們這些牲口般卑微的黔首。
還能如何報答君恩呢?
唯有這一腔熱,滿力氣!他們有得是力氣!
“令嘉!”
蕭青璃將豁口的長刀自黨腔中離,反踹開另一名賊寇,用浸膩鮮的手掌攥住了,厲聲道,“走!”
沈荔被大力推出了墓門外,幾乎同時,另一道鮮紅的影飛上階,穩穩地接住了!
一個完的接。
對上蕭燃那雙浸了鮮、幽深淩厲的眼眸時,沈荔間一哽,幾乎墜下淚來。
他們沒有時間傷。
僅是眼神的對接,安心之後,便又各自錯開,迎向他們的敵人。
“站我後。”
蕭燃將往後帶了帶,如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別怕,我在。”
說話間,槍刃挑穿敵軍膛,橫掃一片寒芒,而後帶著淩厲的風響收繳數名部曲的頭顱,劈向在人牆後的沈諫。
上百人的防線已被蕭燃一人瞬間撕破!
寒映得沈諫面容煞白,謝敘眼疾手快地推了一把,使得他堪堪避開要害。
盡管如此,他的腰腹還是被槍刃所傷,霎時流如注,跌倒在地。
謝敘看了眼倒地不起的沈諫,又看了眼踢槍再戰的蕭燃,毫不留地轉,朝林撤去。
謝敘這般斷尾求生的淡然,令沈荔湧出一濃重的不安。
“叔父督造地宮,必定還有後手!”
腥氣令嚨陣陣發,倏地睜大眼眸,“快……快離開此!”
話音剛落,猛然一陣地山搖。
是地宮深埋藏的火石轟然炸響,地面應聲坍塌,石柱崩裂,整座陵寢山都隨之向凹陷,仿佛巨張吞噬一切!
“阿姊!跑!”
蕭燃暴喝一聲,帶著沈荔躍下石階。
泥石木料如洪流滾滾而下時,他下意識拽過心上人,將地護在了懷中。
眼前驟然黑暗。
……
劇烈的地持續了近一盞茶的時間。
大部分先離開地宮的朝臣已撤至明樓之中,得以保全命;還幾位許年邁衰的老臣,隨著來不及撤退的黨一起,被埋在了泥土石灰之下。
墓門徹底坍塌,寫有十六字讖言的石門斷裂無數小塊,唯有“神”“”“天命”幾個鮮紅的大字兀立殘存,在彌漫的塵煙中格外醒目。
【天命神】
一切都像是上天注定。
“殿下!”
沈筠扔了手中的長弓,素來優雅潔淨的世家家主竟不顧形象地爬上廢墟,握住了蕭青璃遞來的、沾著塵灰和鮮的手,抖了抖,竟一時沒能發出聲音。
只是這樣紅著眼,靜靜地、深深地著。
“別。”
蕭青璃反抓住了他克制收回的手,疲倦道,“讓吾靠會兒。”
真就將腦袋這麽靠了過來,而後環顧四周,啞聲問:“令嘉……和元照呢?”
沈筠倏地站了起來,險些令半倚靠在他肩頭的蕭青璃一個趔趄。
“阿荔?阿荔!”
沈筠著急地于人群中尋找妹妹的影,甚至于不顧鋒利的碎石與木料割破手掌,親自在廢墟中搜尋。
嘩啦一聲響。
不遠的蕭燃推開了在上的木板,搖頭甩去滿的塵灰,坐起來。
他捂著被塵灰刺得生疼的眼睛,低頭看了眼空的懷抱,倏地站起。
沈荔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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