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枝在裴宴赫病房没待上多久就被沈栋梁拎了出来。

原因无他。

在裴宴赫病房，在沈栋梁看来就是严重打扰了他休息。

人才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当然是需要仔细调养的。

沈以枝别无他法，只能依依不舍离去。

不过走之前给裴宴赫留了个口形。

“我晚上再来。”

说完，莫名还觉得有些耳。

这句话好像跟裴宴赫说过很多次。

谈爱之前爱烦他的时候说过，谈爱之后躲爸妈半夜溜去找他的时候也说过。

怎么跟裴宴赫这个爱总是谈的的。

-

到自己病房后。

沈栋梁像是看穿想趁机去找裴宴赫的想法，一直守在旁边，边削着苹果，边神严肃得盯着。

沈以枝险些发，看着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爸，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就算防去找裴宴赫，也不会是这样正的表。

沈栋梁手中动作一顿，若有似无地轻叹一声，斟酌了许久，才开口道。

“你的手，之前还过伤？”

沈以枝一怔，缓缓抬眸看向他，神是前所未有的茫然：“爸，你……怎么知道的？”

“医生说的。”

沈栋梁蹙起眉头，“什么时候的伤？在哪得伤？严不严重？”

一连三个问题，跟扔炸弹似的扔怀里。

如此严肃的场合，沈以枝还有心开玩笑道：“你一下问我三个问题，我怎么回答？”

“沈以枝！”

沈栋梁放下手中削到一半的苹果，厉声名字，就差拍桌子指着了。

沈以枝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嘟起，小声抱怨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沈栋梁腔急促地起伏了一下。

他唯一的儿，在短短一周内，先是出了差点要半条命的车祸，后是告诉他，手腕有一个陈年旧伤。

而他这个当父亲的，对此一无所知。

他这么大的火气，终究是气自己这个父亲当的不称职。

他平缓了下呼吸，“趁你妈咪还不知道，好好跟爸说说。”

要是让谈蕙雅士知道，只会比他更自责，指不定天天要躲在被窝里哭。

沈以枝抿着，怕真气着他，老实答道：“去年，在敦，不算严重。”

沈栋梁追问：“因为什么得伤？”

医生只告诉他，的手腕过无法逆转的伤，现在加上新伤，简直是雪上加霜。

但体的一些况还得问当事人。

沈以枝盯着自己被纱布包裹的手腕，轻描淡写道：“被托车撞的。”

国外嘛，人来车往，小街小巷，不像国内清晰规划车道，出现些轰鸣的托也是常用的事。

那天恰好侧头在跟好友聊天，后突然出现辆托直往上撞。

还好当时速度不快，只是被撞翻在地，下意识去用手撑地。天生骨架小也脆弱，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故，也就导致了手腕碎骨折。

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用心修养，不得重，沾不得水，连曾最悉的画笔半年都未曾一下。

因此，拆下纱布之后的一段时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非必要事绝不外出，只为重新捡起画笔，拾起被丢弃遗忘的梦想。

也是那个暑假唯一一次没有回国，且果断拒绝了裴宴赫来敦见面的提议。

“现在新伤加旧伤，再提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沈以枝说得风轻云淡。

仿佛从此不能拿画笔的人不是。

话音落下后，病房里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良久，沈栋梁艰难开口问道：“那个托骑手呢？追责了吗？”

撞完就跑，连人影都找不到，上哪追责。

唯一的线索就是那辆托见艾黎边的人骑过。

再加上后来艾黎明目张胆的挑衅，便肯定了心中的猜忌。

只不过对上沈栋梁的询问，沈以枝避重就轻道：“追了，第一时间就找他算账了。”

活跃气氛道：“拜托，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儿，怎么可能吃亏呢！”

沈栋梁本笑不出来，“下次这种事一定要跟爸说！教训坏人的事给爸来就好！”

知道他这是气消了，沈以枝左手抱住他半边手臂，脑袋靠在上面，“知道了爸！”

“妈咪那边你记得帮我瞒着哦。”

出车祸这件事妈咪就已够伤心了，不能再让流眼泪了。

沈栋梁睨眼，“知道了。”

顿了下，他又道：“既然以后拿不了画笔，早日来公司帮爸打理，那些东西总归你要继承的。”

沈以枝一时没有回答，着远，像是失神许久，才极弱地答了句。

“爸，再给我点时间吧。”

-

晚上。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沈以枝一人。

沈以枝猫着腰穿过走廊，蹑手蹑脚地拧开裴宴赫病房的门把手。

走进，再关上。

“做贼呢？”

后冷不丁响起裴宴赫的声音。

沈以枝转头对上病床上那道饶有趣味的视线，轻“哼”一声，“正常贼可不会走正门。”

裴宴赫单手枕在脑后，好整以暇道：“那是什么样的贼会走正门？”

病床他只躺了半边，剩下空着的半边像是特地留的。

沈以枝自然睡到他右侧，脑袋埋他臂弯里，闷闷地说：“喜欢你的贼。”

反过来，就是——

“贼喜欢你。”

往常这种调戏他的话，可不会用这种语气说出口的。

裴宴赫注意到有些低落的绪，长长的眼睫垂着看圆润的后脑勺，问道。

“在沈叔那里挨批了？”

沈以枝瓮声瓮气地反驳：“才没有。”

裴宴赫指尖把玩起软的发尾，继续引着：“那是因为什么？”

沈以枝缄默不语，脑袋甚至还更往里埋了埋。

裴宴赫不紧不慢地又道了一句：“说来给我听听，好不好？”

他嗓音又低又哑，在静夜里像是皑雪压着青松，一点点沁到人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