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账？

沈以枝似懂非懂，警惕道：“这又是什么新型的坑我手段？”

裴宴赫：“……”

他松了缠在指间的链条，重新回兜里，垂下眸子看，“我一路把你从宴会厅抱回明景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该好好找你算算？”

沈以枝一下无言，就不该喝那酒，不然也不会又让裴小人有机可乘。

不太服气地回道：“我喝醉了，脑子不清醒也不记得了，所以不关我的事。”

裴宴赫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悠悠道：“正好我也不记得昨晚是谁撒娇让我抱的了，这我得让人去查查监控，好好回忆一番。”

“……”沈以枝咬牙切齿，“你要什么？”

怎么也没想到过来算账，结果被他倒打一耙。

要又提出那种连续“一个月发晚安”的事，沈以枝可就真要甩脸了。

裴宴赫站直忽抬脚往外走，神自若地抛给一句。

“回明景湾，陪我看流星雨。”

-

裴宴赫别墅顶有间特建的观星台，里头摆着架复杂专业的天文远镜，自动旋转的屋顶打开便能看见如墨晕染的黑夜。

就是没料到裴宴赫要的东西这么简单。

沈以枝瞄着天文远镜里的画面，“今天真有流星雨？”

裴宴赫站侧，仰头着黑漆漆的天，别说流星，连星星都藏在了云层里不见踪迹。

他语气稀松如常，“或许有。”

沈以枝空瞥他一眼，“就没有准确一点的消息？”

裴宴赫收回视线，看向，“我上天帮你去问问？”

“……”

沈以枝坦然点头，“可以啊。”

裴宴赫轻哂一声。

沈以枝见他没下文，目从他脸上挪到夜空中，盯着漫无边际诡异却又浪漫的黑，问道。

“高中那次手座流星雨，我们等了多久来着？”

这其实不是第一次跟裴宴赫等流星雨。

上一次是在高中。

那段时间沈以枝十分迷星空画，时不时就跑到他家观星台，一坐就是几小时，偶尔裴宴赫会被拉来充当讲解员，追溯每颗星辰的故事，但大多时候观星台就一人。

毕竟那会儿裴宴赫除去正常功课外，还要参加各种国际赛事，为继承人的履历添彩。

巧某天传闻有难得一遇的手座流星雨，沈以枝跟裴宴赫不约而同出现观星台，一坐便是许久。

等了多久沈以枝忘了，只记得那晚的夜繁星似火。

“六个小时，等到凌晨四点。”裴宴赫语气平淡而缓慢。

轻描淡写的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

沈以枝听着夜里尤为响亮聒噪的蝉鸣，问道：“你记这么清楚干什么？”

裴宴赫语调闲闲，“记好，没办法。”

“……”

像是在变相说记不好一样。

沈以枝睨他一眼，懒得跟他辩论，“那今晚的流星雨什么？”

蝉声蓦地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裴宴赫才开口：“白羊座。”

沈以枝想都没想就道：“你的星座诶。”

“那你到时候记得许愿，本命流星许愿最灵了。”语气听上去还有些激动。

裴宴赫盯着明艳的脸，不紧不慢地问：“你当年许的愿实现了？”

沈以枝是手座，当年那场便是的本命流星雨。

“当然。”像是前辈给后辈忠告一样，语重心长道：“首先你得虔诚，然后怀着真挚敬畏的心，坦诚地说出你的愿，那就一定能实现！”

裴宴赫笑着应了声，“行。”

两人又等了一会，夜愈发深沉，蝉鸣彻底歇了声，一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

沈以枝坐在观星台的躺椅上，打了个哈欠，困意涌上头，眼皮都犹如千斤重，努力撑着。

裴宴赫察觉到，过去，挑了下眉，“撑不住了？”

沈以枝听见他神饱满的语调，顿时清醒，“才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无聊。”

想了下，“你给我讲些故事吧。”

好久没有听过他讲那些星星的故事了。

“都讲完了。”裴宴赫双手撑在后，侧着头，如点漆般的眼眸看。

沈以枝不信，“宇宙中这么多颗星星，你就讲完了？是不是骗我呢？”

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骗的。

裴宴赫挪开视线，像是对着寂静的夜，说道：“人都有，更何况星星。”

言外之意，星星的只有星星知道，就像每个人的只有自己知道。

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从得知。

沈以枝还真就听进去了，没了再听故事的好奇心。

倏然，脸颊被一闪而过的明亮照耀，一道银线悄然划破夜空，转瞬即逝。

“是流星！”沈以枝一眨不眨仰头着天，眼含惊艳，角不自觉地扬起。

等了几小时，从最初的期待，到后来的疲倦，为的好像就是这一瞬间，片刻的好。

裴宴赫廓锋利的脸被照亮，垂在眉眼前的碎发落下细碎影，他盯着流星的目着几分漫不心。

接着便是一颗又一颗亮划过，汇聚耀眼的芒，闪烁夺目。

沈以枝这才想起什么，十指叉握于前，闭眼前不忘提醒某人，“快许愿！”

垂头紧闭着眼，认真而又专注，如藻般的乌发被挽低丸子，出细长微弯漂亮弧度的脖颈，肤在明明灭灭的中近乎冷白。

裴宴赫没有闭眼，也没有许愿，就这样静静地，毫不遮掩地将目放在上。

凌晨的夜尤为安静，仿佛世界静止，流动的只剩划过黑幕的银线。

时间过了许久，又好像才片刻。

裴宴赫眼睫不自主颤了颤，像是被流星闪过的所刺到，他垂下眸。

再抬眼便毫无征兆地对上了沈以枝直勾勾的目。

沈以枝睁开眼第一时间就是侧头看裴宴赫，见他像是刚睁开眼的模样，没忍住问。

“你许的什么愿？”

裴宴赫沉默了一会儿，扬懒懒道：“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沈以枝忽悠道：“只要流星还在，说出来就会灵。”

其实这句话就是随口胡扯，想套的只是裴宴赫的愿。

极其明显的小把戏。

裴宴赫一眼识出，他无声地勾了下，深邃的眼眸无波无澜却一目不错地着。

沈以枝催促，“快说快说，不然等流星过去说出来就真不灵了。”

过了一会儿，裴宴赫清磁地声音从黑夜中了过来。

听见他说。

“祝你梦到有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