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洗完澡著頭發出來，發現黎肆沒在客廳，也沒在臥室。

書房的門虛掩著，里面出燈。

云岫走過去，推開一點門。

黎肆坐在書桌后，對著電腦屏幕，似乎是在開視頻會議，戴著一副金邊眼鏡，表嚴肅，說著一些聽不懂的醫學專業語。

他工作時的樣子很專注，側臉在臺燈線下顯得有點冷峻。

和剛才在車里強勢吻的那個人判若兩人。

云岫靠在門框上看了一會兒，沒打擾他，輕輕帶上門，自己去客廳吹頭發了。

等吹干頭發，敷上面，窩在沙發里刷劇刷了快一集，黎肆才從書房出來。

他摘下眼鏡，了眉心，臉上帶著倦。

看到窩在沙發里的云岫，他走過來，很自然地把人攬進懷里，下擱在頸窩，深吸了一口氣：“好香。”

“累啦？”云岫沒躲開，任由他抱著，手指還在劃拉著平板電腦看劇。

“嗯。”黎肆閉著眼應了一聲，“有個病例比較麻煩。”

“解決了嗎？”

“差不多了。”他蹭了蹭的脖子，“看的什麼？”

“無聊偶像劇。”云岫把平板往他那邊挪了挪，“你要看嗎？”

黎肆睜開眼，看了眼屏幕上正在上演的霸道總裁強吻傻白甜主的戲碼，嫌棄地皺了下眉：“不看。沒營養。”

“切，假正經。”云岫撇。

“我看哪種你不知道？”黎肆的手開始不老實……

云岫拍開他的手：“面還沒到時間呢！滾蛋！”

黎肆低笑，倒是沒再作，只是抱著，陪看那部他口中“沒營養”的偶像劇。

沒過幾分鐘，云岫就覺頸窩的呼吸變得均勻綿長。

側頭一看，黎肆居然就這麼抱著睡著了。

眼鏡還歪歪地架在鼻梁上，長睫垂著。

看起來有點乖。

完全沒了平時的冷淡和偶爾的強勢。

云岫的心突然就了一下。

小心地幫他摘掉眼鏡，又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靠得更舒服點。

平板電腦里的劇還在吵吵嚷嚷，卻有點看不進去了。

看著黎肆睡的臉，忍不住手，輕輕了他的臉頰。

“狗東西，”小聲罵了一句，“也就睡著的時候老實點。”

沒醒他，就這麼讓他靠著，繼續心不在焉地看著劇。

直到面時間到了，才挪開他，起去洗臉。

等再從浴室出來，黎肆已經醒了。

正坐在沙發上著脖子，眼神還有點迷茫。

“醒了？”云岫走過去，“脖子疼了吧？活該，誰讓你這麼睡著的。”

黎肆手把拉回懷里，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慵懶：“抱會兒就不疼了。”

云岫上嫌棄，卻也沒掙，“還不去洗澡？臭死了。”

“一起？”黎肆抬頭看，帶著點暗示。

“想得！”云岫推開他，“趕去！我要睡覺了！”

黎肆笑了笑，也沒強求，起在上吻一下，才慢悠悠地晃進浴室。

云岫看著他的背影，了似乎還殘留著的，哼了一聲，轉先回了臥室。

等黎肆洗完澡上床，云岫已經背對著他，裹著被子假裝睡著了。

黎肆從后面上來，手臂環住的腰，把撈進懷里。

“真睡了？”他低聲問，溫熱的氣息噴在后頸。

云岫裝死，一不。

黎肆低笑，也沒再鬧，只是收了手臂，下抵著的發頂，輕聲說了句：“晚安，寶寶。”

過了一會兒，云岫才在黑暗中，極輕地回了一句：“……晚安。”

……

第二天云岫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不是的，是黎肆的。

煩躁地用腳踹了踹邊睡得正沉的男人：“電話！吵死了！”

黎肆閉著眼索到手機，含糊地“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他猛地睜開眼，坐了起來，聲音瞬間清醒：“嚴重嗎？……好，我知道了，馬上過去。”

他掛了電話，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云岫也被這靜弄醒了七八分，著眼睛問：“怎麼了？”

“醫院有個急會診，車禍，重傷，況不太好。”黎肆一邊快速套上子，一邊言簡意賅地解釋，語氣是工作時常有的冷靜嚴肅。

“哦。”云岫應了一聲，看著他匆忙的背影，下意識問了句，“早飯呢？”

黎肆正在系襯衫扣子，聞言作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

臥室窗簾沒拉開，線昏暗，他臉上帶著歉意：“來不及做了。你自己個外賣，或者讓阿姨過來弄點吃的。”

說完，他俯，匆匆在額頭上親了一下，“乖，我盡量早點回來。”

然后就是一陣風似的洗漱，拿車鑰匙，關門離開。

云岫聽著樓下引擎聲遠去，重新倒回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心里有點空落落的。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才結婚多久。

居然就習慣了他每天雷打不的早餐。

賴了會兒床，最后還是認命地爬起來。

洗漱完，看著空的廚房，一點做飯的都沒有。

拿出手機劃拉了半天外賣件，最后只點了一杯冰式。

端著咖啡坐到書房，打開電腦開始理工作郵件。

沒看幾封，助理的電話就打進來了，語氣有些焦急：“云總，城東那個項目的批文卡住了，那邊負責人說我們環保評估有個數據有問題，非要我們重新提，這一來一回起碼耽誤半個月！”

云岫皺眉：“數據有問題？之前不是反復核對過嗎？誰卡著的？”

“好像是新調過去的一個科長，姓王，油鹽不進，就咬死了說程序不合規。”

“知道了。”云岫眼神冷了下來，“把他資料發我。約他下午見面，就說我請他喝茶。”

掛了電話，云岫也沒心看郵件了。

靠在椅背上，了眉心。

這種小鬼難纏的事見多了。

無非是想要點好，或者單純想擺擺架子拿一下。

但云岫最不吃這套。

……

下午，云岫準時到了約好的茶室。

那個王科長遲到了十分鐘才慢悠悠地晃進來。

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有點謝頂，端著架子。

“云總是吧？久仰久仰。”王科長上客氣，眼神卻帶著打量和一不易察覺的輕慢。

大概覺得云岫這麼個年輕人好拿。

云岫臉上掛著標準的商業微笑，給他倒了杯茶：“王科長公務繁忙，能賞過來，是我的榮幸。”

兩人虛與委蛇地寒暄了幾句，王科長就開始打腔。

繞來繞去就是批文難辦，要嚴格按規矩來。

云岫耐心聽著，等他說得差不多了，才不不慢地放下茶杯，笑了笑：“王科長說的對，規矩當然要守。不過呢，我這個人子急，項目耽誤不起。聽說李副局跟您是一個學校畢業的？真巧，上周我才和李局一起吃過飯，他還提起您這位學長呢，說您做事最是認真周到。”

語氣輕松，像是隨口一提。

但王科長的臉微微變了一下。

李副局正是他的頂頭上司。

云岫像是沒看見，繼續慢悠悠地說：“哦對了，環保局那邊新來的張，是我大學學長，上次面還說起這個評估標準的事，好像最近上面有新解讀？要不我打個電話問問他是怎麼個說法？也省得王科長您為難。”

說著，作勢就要拿手機。

王科長額頭上有點冒汗了，趕攔住：“哎哎，云總，不用不用！這點小事哪用得著驚張和李局……可能，可能是我這邊理解有點偏差，我回去再仔細看看，盡快給您辦好！”

“那就麻煩王科長了。”云岫笑得一臉真誠，“以后還要多仰仗您呢。”

又客套了幾句，王科長就借口單位還有事，急匆匆地走了，背影甚至有點狼狽。

云岫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冷哼一聲，拿出手機給助理發信息：【搞定。催著他盡快把批文出了。】

對付這種人，就得用比他更的關系回去。

云岫在帕塔經營這麼多年，也不是白混的。

解決完這事，云岫心好了不。

看看時間還早，懶得回公司。

干脆開車去了黎肆的醫院。

沒提前告訴他，算是突擊檢查。

門路地直接坐電梯到他辦公室那層。

書認識，笑著打了個招呼就沒攔著。

云岫推開辦公室門，里面沒人。

“黎院長呢？”問書。

“院長還在手室呢，那臺車禍手好像復雜的，做了好幾個小時了。”書回答。

云岫點點頭，干脆進了他辦公室等。

辦公室整潔得一不茍，空氣里彌漫著和他上一樣的淡淡消毒水。

百無聊賴地坐在他的椅子上轉了一圈，隨手拿起桌上一個文件夾翻了翻，全是看不懂的醫學數據和圖表。

又拉開屜，想找點有趣的東西。

最下面的屜上了鎖。

云岫挑眉。

黎肆還有？

試了幾個他常用的碼，都不對。

最后鬼使神差地輸了自己的生日。

“咔噠”一聲，鎖開了。

云岫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拉開屜，里面沒什麼特別的東西。

只有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文件袋。

打開文件袋，倒出來的東西讓愣住了。

是很多照片。

有些甚至微微泛黃。

不同時期，不同地點。

都是。

有些甚至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拍下的。

照片下面，著幾份文件。

拿出來一看，是幾份項目評估報告，都是早期獨立負責的項目，當時推進得異常順利，還以為是自己的能力得到了認可。

報告末尾的評估人簽名，赫然簽著“黎肆”的名字。

日期都在項目通過之前。

后面還附了幾頁紙。

詳細羅列了當時可能遇到的刁難和解決方案。

筆跡是黎肆的。

最底下，是一張皺的紙，看起來有些年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