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開那層舊窗簾,才想探頭出去,就看見跟在車旁走的韶慕。他落在車尾,曠野中行走依然是屬于他的穩當步伐,似乎他的頭發被吹得更了。
發現往外看,他快跑兩步追到窗前:“覺得不舒服?”
他的手搭在窗格上,關切問了聲,手抬起來似乎想去給探額頭,可到了一半后重新落下。
安宜的確有些不舒服,本就頭暈的,如今坐著搖晃的騾車,這胃腹中實在翻騰。好在沒吃什麼東西,不至于太難。
搖搖頭,隨即放下了窗簾。
重新坐好的時候,見著他的手還搭在那兒,幾手指細長而有力。
沒有再開口說話,而他也沒有上車與同乘,就這樣一路無話的從郭家村回到了鎮上書院。
山腳下,寶慶早就安排了小轎等著,將安宜扶下車來,忙不迭把人送進溫暖舒適的轎子里。
轎子剛抬起來要走,被人從外面敲響兩下,接著是韶慕的聲音。
“公主回房罷,我去看看老師。”他只說了這一句,便沒再說什麼。
安宜嗯了聲算是回應,接著撈起一旁的袖爐抱在手里,汲取上面的暖意。
回到書院,還是那間狹小的客房。
在婢們的服侍下,安宜沐浴干凈,整個子暖和過來。坐在椅上,盯著桌上的菱花鏡,里頭面龐此刻毫無表。
“徐夫子傍晚的時候倒是醒了會兒,但很快就睡過去了。”寶慶說著書院這邊的況,“公主安排奴的,奴都去辦了,包括按照駙馬的吩咐,已經讓人回京里去拿藥。”
安宜手里著一把木梳,手指一下下的勾著梳齒:“這樣厲害嗎?”
寶慶道:“可不是?起先奴過去的時候,夫子的那臉啊,只一個嚇人,半點兒都看不見。”
他一邊說著,一邊指著自己的臉做演示。
“虧著駙馬有主意,二話不說給下了針,徐夫子這才慢慢好轉上來。”寶慶長舒一氣,“其實駙馬的肩上不輕,藥方子是他換的,到時候萬一徐夫子出事,那可是他的恩師。不提別人怎麼說,他自己都不會好過罷。”
安宜看著寶慶,想起天濛濛黑時韶慕去郭家村找他。彼時的他一塵風,迷糊著想去幫他整理落發和裳。
仔細想的話,他并不知道在郭家村,更不知道是和魏玉彥一起離開。他是一路打聽著才找到了,是真的專門去尋。
明明,書院這邊的事已經很多,都要他來理……
“你們下去罷。”道了聲,從椅上起。
寶慶往后退開一步,道聲是:“那我就再去徐夫子那邊看看,想來駙馬今晚也不一定能休息。”
安宜腳下一頓,遂道了聲好。
房中靜下來,安宜躺去了床上,幔帳放下來,外面調弱的燈火進來些許,使得床中的線昏暗模糊。
的心遠不比面上的這般平靜,韶慕的話終究是給帶來。是想靜下來理清楚,想通來再打算下一步,可是他又明白的說不想和離。
這件事本就是與他和諧著結束,避免鬧大,不明白怎麼就了這樣?
想了許久,的眼皮逐漸使不上力。白日的疲乏,加上酒的后勁兒,困意逐漸襲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約的,外面的風好像更大了些,嗚嗚著,像是厲鬼在哭。
不知過了多久,安宜察覺到床的微,接著有人掀開被子睡到了旁邊。
這一次,是面朝外側躺著,因為寶慶說韶慕不會回來,所以甚至占了大半的床。也就在頃刻間,腦中居然就清醒了。
正想著要不要往里躺,給韶慕讓出位置來,只是還不等行,便覺到了耳邊的輕。
是韶慕在幫抿頭發,將蓋在臉上的發理開,作很輕,像春日的風。
登時,就沒有再,裝作繼續沉睡的樣子,然而鼻息間全是屬于他的清新氣息,淡淡的冷。
幫抿了頭發后,他沒有再做什麼,安靜的躺著沒有聲音。安宜知道,他在看,腔中的心跳開始抑制不住。
心中不埋怨自己一聲,他有什麼是不知道的,怎還像個無知小丫頭般的沒出息。
“安宜。”
靜靜的床帳中,男人好聽的聲音輕輕喚了聲。
安宜心口砰砰得厲害,差點兒張口回應他,幸虧間發干才沒那麼順利的出聲來。反應倒也快,只當睡夢中小小的了。
說過睡相不好,總夢中蹬被子。未免韶慕發現端倪,干脆腳下一蹬。
誰知這一腳實在蹬得太好,居然整條被子直接給踩去了床尾……
安宜頓時覺得渾開始不好,雖說睡相不好,但這也委實有點兒過,心里也點點的下沉。
然后,聽見韶慕一聲輕輕的笑,就更加不自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手臂一甩翻了個面朝里,省得面對他更尷尬。
而這一番折騰,的臉早就已經發熱,只能極力穩著呼吸。
就算做了這些,也并不能保證是否能蒙混過關,也奇怪自己做這些多余的做什麼?是不能明正大見他嗎?
正想著,后的人坐了起來,依稀能到他看的視線。然后是窸窣的小靜,被子重新蓋回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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