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后,鋪開幾張紙,然后將那些藥草按照分量分開,回頭再添幾味便能完。
彭元悟并未離開, 而是站在桌前幫忙。見那藥罐即將溢出來, 也會蹲下去那筷子攪一攪,火小了便添塊兒炭。
他的舉手投足, 就能看出是懂醫理的。
這廂, 袁瑤將藥包分完, 開始一個個的包起來。然后轉頭看著墻邊的木櫥,想著找個地方放藥包。
“娘子還是換個地方放比較好。”彭元悟從小爐旁站起, 手里還攥著筷子。
袁瑤回頭看他:“換個地方?”
這藥要是配好了,晚上就得熬制,放在水間這里方便,打開一包倒進藥罐中直接添水煮就好。
“在用藥上,老夫人很仔細。”彭元悟道了聲,別的也不再多說。
袁瑤沖人一笑,遂點下頭:“一會兒我將藥給尤嬤嬤。”
“說起尤嬤嬤,方才與我說,娘子將老夫人的頭疾治好了。”彭元悟說去別,便也自然走回到窗邊這兒,“還有一種按頭的手法,當真了得。”
袁瑤聽了,輕搖頭:“只是以前在家里,聽祖父說了一點兒,記著而已。”
有時候用心記下的東西,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派上用場了。要不是不許子多學,還真想多知道一些。
“娘子過謙了,能得老夫人夸獎,必然是你真的有本事。”彭元悟道,神中帶著贊賞,“我家也是行醫的,以后倒是可以互相流。”
袁瑤只當是對方的客氣話而已,便道了聲:“不敢當。”
“我這兒剛好帶著一種藥草,不知娘子是否認得?”彭元悟說著,從冬袍的暗兜里出一方包著的帕子。
他打開來,往袁瑤面前一送。
袁瑤看了眼,手從帕子上起一點兒,然后放至鼻前嗅了嗅,一清苦氣鉆進鼻間。又辨認一番,確實不認得,遂朝對方搖了下頭。
彭元悟從帕中跳出一塊相對完整的藥草,道:“夜牛草,是用來治療傷寒癥的草藥。”
“夜牛草?”袁瑤仔細看著,確定自己以前從未見過,也許是只有北方才生長的藥草吧?
打從離開家鄉后,是真的認識了許多新的草藥,也看見了天地的廣闊。
彭元悟頷首,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瞞娘子說,來之前父親與我聽說你在給老夫人治頭疾,我們總覺得一個十五六的子沒有這個能耐。老夫人或許只是得了傷寒,被你僥幸得了便宜”
說著,他竟還不好意思的輕咳了聲,然后耳尖紅了。
袁瑤沒想到人這樣坦白,所以他送了藥還不走,是想給“道歉”?至于這夜牛草,是他預備著的,萬一詹老夫人是傷寒,他正好可以用上。
“是元悟見識短淺了,娘子莫見怪。”彭元悟雙手拱起,隨之彎下腰做了個禮。
袁瑤擺擺手:“公子莫要這樣。”
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這人倒是如此認真。
這時,藥熬好了。
正準備過去,彭元悟卻先一步蹲去小爐旁。
“娘子幫我拿著。”他的帕子一包,遞給袁瑤。
袁瑤道聲好,接了過來。然后見他墊著手巾端下藥罐,一手拿筷子擋在灌口,只將藥過濾出,倒進碗中。
看得出是常做這些事,作練利落。
“好了。”彭元悟拍了拍雙手,隨之站起來。
水間的門這時被人推了下,尤嬤嬤從外面走進來:“我說郎君怎麼沒回屋,原是在這里幫著熬藥,這可使不得。”
彭元悟不在乎的笑笑:“我在家中做慣了這些,況且老夫人和夫人在說話,我在那里不像回事兒。”
“郎君還是去屋中吧,老夫人有話和你說。”尤嬤嬤道。
彭元悟道聲好,便往外走。
“彭公子,”袁瑤喚了聲,握著帕子的手抬起,“你的藥草。”
彭元悟回頭:“娘子不嫌棄,便留著吧,熬水喝亦可預防風寒。”
說罷,人就離開了水間。
“說起來,彭家也是行醫的,”尤嬤嬤看眼男子離去的背影,“難怪你們能有話說。”
袁瑤微微一笑:“想來,他也是關心老夫人的頭疾。”
怕是沒人會想到,他方才在給道歉,這沒頭沒尾兒的,著實好笑。
“那倒是,彭家雖不常來府里,但是一直掛記著老夫人是真的。”尤嬤嬤道,因為紀氏在正屋,不好這個時候端藥過去,干脆站在這兒和袁瑤說話。
袁瑤把桌上的藥包捆綁好,給尤嬤嬤:“這是配好的藥,先收在嬤嬤這兒吧。”
尤嬤嬤接過,道聲:“這些自然得好生放著,不能出差池。自從當年發生了那件事兒,老夫人對用藥上,可是十分仔細。”
“莫不是熬錯了藥?”袁瑤問,那的確是了不得的大事兒,搞不好病上加病。
“哪那麼簡單?”尤嬤嬤搖頭,輕嘆著低聲音,“是關于周夫人,當年生病用了一碗藥,結果就吐亡了。當時老夫人不在府中,后來趕回來,人已經下葬。”
袁瑤心口一提,這是說詹鐸生母當年的死有蹊蹺?
所以,老夫人寧肯讓外面的人送藥進來,也不用府中的。高門中,人心都這樣嗎?
“當然,有些事仔細些是沒錯的。”尤嬤嬤趕改口,笑著道,“老夫人信任彭家,這麼多年有個病兒災兒的,都是彭家來送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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