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寧夷然像在看,又不像在看,他用手刮刮的下,吊兒郎當道,“下次見我,把頭發染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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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車勞頓,周旋在家休息一天,總算緩過來了。
除夕當天,周納過來敲房門,說要去買年貨。周旋要醒不醒,到枕頭底下的手機,看了眼時間。不到六點。
周旋蒙上被子,不管不問,繼續睡。
兩分鐘過去,周納還在敲。
林秀榕著急忙慌跑上樓,照他后腦勺來一下,嗔道:“再敲把房頂敲了!一大早的,讓你姐多睡會。”
周納委屈:“不是您說得早點去市場嗎?今天人多,晚了就買不到新鮮菜了。”
“買不到就去別的地方看看。”
“那得走多遠啊。”
這頭正商量著,周旋腳下床,拉開房門,進洗手間洗漱。
半小時后,三人吃過早飯,拎著環保袋和小推車,散步出了門。
這幾年旅游業還算發達,很多游客來這旅居過年。街上人來人往,脊角翹起的屋頂掛了紅燈籠,年味洋溢。
路過鐘家住的小區,林秀榕旁敲側擊道:“旋旋,你覺得那小伙子怎麼樣?”
周旋差點沒反應過來,想到前天的事,蹙了下眉:“媽,我暫時不需要對象,您別瞎費心了。”
“不是瞎費心,我介紹你們認識是有原因的。”
周納走在最前面,看熱鬧不嫌事大,回頭:“我作證,媽確實經過多方考量,才給你找了這麼一個好老公。”
“去!就你話多!”林秀榕斥他,扭頭對周旋說,“辛讓那孩子人品好,長得端正,工作也面,他常年在北京,你們相起來也方便。本來人家前天中午就準備回來了,特意在無錫等了你好幾個小時,夠真誠了。”
周旋說:“我沒說他不真誠,也沒覺得他哪里不好,是我沒那個意思。”
林秀榕勸道:“先當朋友唄,又不會塊。”
周旋無奈笑說:“您就這麼急著把我嫁出去。”
“我什麼時候急過,嫁不嫁你自己做主,人就算不嫁人,照樣能過得好。不管怎麼樣,媽都能養你大半輩子。”林秀榕放語氣,“主要……我是怕你沉溺過去,走不出來。”
知道母親的心意,周旋摟了摟林秀榕的肩膀,三言兩語把這話題應對過去。
從市場回來,周納被鄰居家的兒子去玩了,周旋陪林秀榕準備晚上年夜飯的食材。
每年過年都是這流程,人,但也不覺得冷清。
店里沒營業,一樓只留一道小門。快中午,有人進來了,門口的風鈴響了幾下。
周旋正在調蛋餃的餡,系著圍,捧著玻璃碗,就這麼出去了。
鐘辛讓今天穿得沒那麼正式,手里拎一個木桶,朝笑一下:“打擾到你和阿姨了?”
周旋沒想到是他,禮貌笑說:“沒有,進來吧。”
沒問他為什麼來,鐘辛讓也沒說,一時無話,氣氛有點尷尬。
林秀榕從后院摘菜回來,緩解了僵局,要去給他倒杯茶。
鐘辛讓說:“不用了阿姨,我媽做了鹵牛,我給您送來一盤。”
林秀榕笑道:“替我謝謝你媽,有心了。”
“您太客氣了。”
鐘辛讓離開前,周旋只打了聲招呼,沒多說一句。
看出周旋確實沒什麼心思,林秀榕嘆息一聲,沒強求,進屋忙去了。
晚上,年夜飯剛出鍋,周旋走到案臺前,對著父親的像上了炷香。
黑白相片里,父親眉眼如舊,意氣風發。周旋輕聲說:“爸,又一年了。除夕快樂。”
已經不會再有人回答。房間偌大,只剩春晚開場的背景音樂。
吃年夜飯前,周旋收到不人發的新年祝福,選擇回復幾條,點開和白行樾的對話框,發一張剛拍的食照,問他晚上吃什麼了。
白行樾一直沒回復。
飯桌上都是周旋和周納吃的菜,林秀榕照例給他倆一人一個紅包。
周納了厚度,揚言不公平:“為什麼每年我都比我姐?”
林秀榕答得有理有據:“等你什麼時候賺錢了,我也給你包個大的。”
周納無言以對,咬一大口魚,以示“泄憤”。
周旋時不時掃一眼手機,吃得心不在焉。
吃完飯,沒急著回屋,陪林秀榕和周納邊吃水果邊看
小品。
快到零點,白行樾打來語音。周旋原本有點困了,聽到靜,切換靜音,趁他們不注意,一個人來到臺。
外面風大,周旋裹外套,接通了。
他那邊又吵又安靜,發出的白噪音像隔一層塑料,忽遠忽近,朦朦朧朧的。
周旋問:“你沒在營地嗎?”
白行樾剛醒,人在帳篷里,嗓音沾了點低沉的啞:“嗯,來北疆營了。”
“北疆哪里。”
“賽里木湖。”
無端想起什麼,周旋停頓兩秒:“一個人?”
“不然還有誰?”白行樾低笑一聲,“有艷遇的話,我就不打給你了。”
周旋看著街道兩邊掛的燈籠,無聲地笑了笑:“吃年夜飯了嗎?”
“隨便吃了點兒,對付幾口。”
“過年怎麼能隨便。”
“在國外待慣了,對過年沒什麼覺。”白行樾問,“今天都做什麼了?”
周旋一一細數,跟他聊起瑣碎日常,刻意忽略了鐘辛讓那段曲。
白行樾耐心聽著,偶爾回應一兩句。
等說完,白行樾問:“阿姨恢復得怎麼樣?”
周旋說:“好的,只要定期復查就行——昨天剛和我提過你。”
“說我什麼?”
“自從知道你和……他的關系,就沒說過太好聽的話。”
“覺得我們是一丘之貉?”
“倒也沒那麼難聽。”
白行樾笑了聲:“有點兒難辦。”
“什麼難辦?”
“再上門,得刷一下好。”
“你又不準備娶我,刷好做什麼。”
這話原本只是口而出,沒帶太多歧義,可說完,兩人都默了一下。
周旋手機的力道了又松,剛想解釋,白天和母親聊過嫁娶這話題,思路沒來得及轉換,不是有意的。
沒等解釋,白行樾平靜地說:“周旋,如果是你,我愿意嘗試。”
風又大了些,空氣,道上三五個小孩放仙棒,火苗“噌”一下,一簇簇綻開。
周旋突然不確定這話的真假,也不知道這句承諾是不是氣氛下的使然。
唯一能確定的是,白行樾此刻在哄。
聽筒里,有什麼東西怦然炸裂,聲音劃出半空,又悶又響。
白行樾說:“前面有個村子,在放煙花。”
周旋說:“蘇州這邊放不了。”
白行樾沒說什麼,掛了語音,撥過來視頻通話。
周旋第一眼看到他的半張臉,眼皮很薄,眼型狹長,黑夜里面部廓不怎麼清晰。
下一秒,白行樾切后置攝像頭。
北疆不像南疆到是沙漠荒原,但同樣都有漫天繁星,盈盈點點。
煙花在放,云霧隨風飄,湖泊積一層細碎的冰碴,模擬玻璃質地;整個世界變明的鈷藍。
臺的門沒關嚴,周旋聽見電視里的倒計時,零點一過,輕聲說:“白行樾,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那一瞬間,白行樾腦子里浮現出的臉,近在眼前。
第35章 他等著
大年初二,白行樾被白敏一通電話喊回北京。
白行樾原本沒打算回去,白敏勸不,撂下臉直接說,這次不見,以后他們母子也不必再有集。
老套路常換常新,太沒意思。他懶得計較。
知道他回來了,黃趕聯系:“樾哥,不好了——炸了!”
白行樾還在路上,被吵得頭疼:“你炸了?”
“不是,你家炸了!”黃口氣,“我帶保潔去你家收拾屋子,臺窗戶一直沒關,水管被凍炸了——好家伙,你家現在水簾了。”
白行樾出租車師傅掉頭,先回住看看,順便去取車。
趕去時,維修師傅還沒到,黃腳蹚在水里,后的管子呲呲往外冒水。
看到白行樾,黃像見了救星:“我的親哥,你總算來了!我都怕把你那些畫啊文件啊什麼的全給淹了。”
白行樾去了趟書房,把設計圖紙整理裝箱。
黃過來幫忙:“那家咋辦啊,都是實木的,還能要嗎?用不用我拉去建材市場變賣了?”
白行樾要笑不笑:“要變賣,也先把你變賣了。”
自知理虧,黃趕閉了。
這地方沒法再住人,得換地板、補墻漆,家也得買套新的,黃了搬家公司,將東西搬去白行樾另一套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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