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笙啞然，只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但裴綏仍舊視若無睹，還心地給夾了一塊排骨，“吃吧。”

孟笙無聲地嘆息一聲，認命地繼續喝著只有一塊冰的檸檬水。

等午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孟笙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檸檬水。

思緒忽然有些發散。

裴綏問，“吃好了？”

“嗯。”

無意識地應了聲，看到他起準備收拾碗筷了，才迅速回過神，猶豫著問道，“等一下，我想問……寧微微……進神病院這件事……你打算怎麼做？是直接告訴警方？還是……”

這樣輕拿輕放，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裴綏聞言，抬頭看，準備收拾碗筷的作頓住，停滯了兩秒，他也拿起那杯還有一半的檸檬水抿了口。

緩聲說，“警方那邊現在在想方設法讓杰回國實施抓捕，寧微微的失蹤他們也在極力查找，我知道你把善后工作理得很好，其實如果不是那天意外看到了喬娜給你發的微信里提到了“袁思穎”這個名字，其實沒有人會想到們兩個人還會有集。

不過，有些事不是無跡可尋，也不要小看陳曄的能力，他27歲就升職為刑偵支隊支隊長，最擅長剝繭，想查到寧微微的下落其實不會太難，只是時間問題。”

他言語不疾不徐，冷靜從容的給分析現在的局面和解決方案。

“啟明神病院算是半明的存在，警方肯定是清楚的，只是這些暗的東西沒有在明面上擺出來，他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把寧微微送進神病院其實不是什麼大事，但這事傳出去會影響到你和館的聲譽，尤其是寧微微上還有命案，上回讓杰你車子剎車的事已經立案了，關乎到刑事案件，就不是我們說撤案就能撤案的。”

孟笙看他說得有條不紊，想了想，秀眉微蹙，語氣倒是沒什麼異樣，只是帶著疑，“所以……你想讓警方把寧微微從神病院里撈出來？”

裴綏搖搖頭，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杯壁。

清冷的聲音平緩而從容，“不是現在，得慢慢來，一下子把線索給了警方，陳曄肯定會懷疑的，若是查到你上，他和我們再，正常問詢程序還是會走的。

而且，寧微微殺害你母親的事，現在還沒有證據，只有等警方把杰抓住了，杰的口供才能當做證據來立案重新調查，這件事理起來，也沒那麼簡單，需要時間，畢竟是境，一兩個月都算快的，三四個月都是正常的。”

他停頓了幾秒，聲音緩下來，“你應該知道，啟明說是神病院，其實與瘋人院無異，只不過后來因為“瘋人院”這三個字不太好聽，覺得晦氣，才改了神病院。

而被關在里面的人，在剛開始進去時都是正常人，但最后還是被這永無止境的痛苦絕和封閉的黑暗，徹底瘋了。”

孟笙愣了下，好像抓到了他話里的深層含義了，但又像是什麼都沒抓住。

“你是說……”

裴綏聲音沉沉，神不變，“等杰落網了，警方找到寧微微后，到時候多半會以嫌疑人的份把從啟明提出來審查。

至于最后的結果，只有兩個，我會以故意殺人罪、傷害罪，以及手段極其殘忍等罪名進行對起訴，主張死刑，不會給有什麼緩刑的機會，以的罪名，以及沒有任何悔改的態度，我有把握。

第二個結果就是……寧微微最終會被警方親自送回啟明神病院。”

一個是地獄，一個是人間煉獄，不論是哪個結果，寧微微唯有死才能得到真正的解。

孟笙有些意外和震驚，他說了兩個結果，這是在給選。

看想給寧微微選哪條路。

忽然有些失聲，“你……”

裴綏靜靜凝著，“你信我嗎？”

“我當然信……”孟笙張了張，回答得十分干脆，但說完后又有幾分遲疑。

不太放心地問，“那……會不會連累到你？”

“不會。”裴綏肯定地回。

他不會說自己完全是個好人，但他的一切事風格，全都合法合規，不會是那種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

或許……有些辦法算不得磊落，但他仍舊坦。

他所做之事，都無愧于法律，無愧于人民。

“你……你不會又騙我吧？”看他回答得這麼干脆，孟笙狐疑地看著他，“別到時候又告訴我，說你撒謊了。”

裴綏揚了揚眉，好笑問，“記仇呢？就騙你那一回就記住了？”

孟笙輕哼了聲，角微微翹起，“嗯，我記可好了。”

“我給你賠罪？”

“算了，扯平了，反正你以后不準騙我就是了。”

“好，我也不敢。”

孟笙斜睨著，回正目時，又思量著問，“我信你，不過，寧微微被送進啟明的事，你打算怎麼安排？警方查到后，怕是不好圓吧？”

裴綏又抿了口檸檬水，大概是吃了顆檸檬籽，口腔里都是酸酸苦苦的味道。

他其實不太喜歡檸檬這個味道，但孟笙喜歡喝檸檬水的，他也跟著喝了幾次，愣是把檸檬的味道喝順口了。

“這是小事，你忘了你還有一位非常不錯的盟友。”

盟友？

孟笙一怔，有那麼一瞬間，腦袋真變了一片空白。

什麼時候有過盟友了？

盟友……

等等！

錯愕地抬頭，語氣都是難以置信，“你……你不會說的是……關蓉吧？”

裴綏輕輕頷首，清冷的眉眼里浮著淺淡卻略含深意的笑，“這點小事，會幫忙的。”

聽他說得這麼篤定，孟笙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我和……其實關系并不牢靠，那時候有利益關系，但和商泊禹離婚后，我和就再也沒聯系過了。”

裴綏點頭，風輕云淡地說，“嗯，我知道，不過，你不用擔心，最多再過個半個月二十天左右，會主來找我的。”

“為什麼？”孟笙不明所以。

“商氏集團在國際金融的板塊上出了個不小的岔子，商祈年作為接班人，有可能會面臨國際巨額賠償，還有七幾率會有牢獄之災。”

裴綏輕輕挲著指腹，“這件事現在沒曝出來，也是在商家目前的可控范圍，再過一段時間，可就不好說了。”

孟笙沒想到他在這麼短的時候，居然把這個都算進去了。

囁喏了下，忍不住問，“你是去調查的？”

“嗯。”

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那……理這件事的整個一環套一環的辦法你是什麼時候想到的？”

裴綏抿，“見完袁思穎后，我把所有細節捋了一遍，后來聶函查到你周二那天本沒離開館。”

孟笙徹底怔住了。

不過是袁思穎這個名字而已，甚至那時候都沒完全掌握到寧微微的下落，就開始逐一安排了。

連這個事的轉折點都已經安排好了。

對于裴綏的心計和城府，以及謀算，心里無不震撼。

但震撼過后，又莫名覺得有些安心，竟然也會有個人不止在背后托舉著，還會盡心為謀劃。

他昨晚說的那句“或許本都不用走到這個地步呢？”其實是真的。

這件事做得確實激進，但絕對不是沖。

所以他在努力把拉回原來的軌跡，修改和撤回那些彎曲又黑暗的道路。

他希的前途仍舊是一片明，不會因為仇恨而變得烏云布，從此不見天日。

大概是在商泊禹那個沼澤里淪陷太久了的緣故，那些委屈和絕填滿了的整個腔，到現在也沒有被徹底平。

但此刻，忽然覺得這些東西瞬間就被輕輕平，妥善安放了。

世界喧囂依舊，可卻好像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心臟在劇烈跳，震得指尖都有些發麻。

而嚨里也被一種甜的酸堵住，似是什麼都發不出來。

裴綏，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好半晌，囁喏了下，才緩慢地出一句話。“謝謝，謝謝你，我……”

“我其實也是有私心。”

他那雙深邃飽含許多緒的丹眼里映著那張白皙濃的臉。

輕輕啟薄，開口說，“我想擁有你，就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離我越來越遠。孟笙，我永遠你。”

孟笙鼻子再次一酸，眼眶也漸漸發熱起來。

萬語千言都哽在了間，化作心頭一震滾燙的酸楚，世間萬千風景，都不及此刻眼前男人迸發出來的強烈又炙熱，溫而又包容的意。

差點沒忍住又落下眼淚來，只能連忙移開目，故意惱道，“你現在的話指數都可以燈了，時不時的就冒一句出來……”

真讓人有點招架不住。

裴綏眸不變，仍舊著，“那它還會珍貴嗎？”

孟笙微愣，隨后翹起角，堅定地點頭道，“嗯，珍貴，它們永遠珍貴。”

裴綏笑了笑，似是松了口氣，也沒繼續糾結下去。

他站起，繼續收碗筷，“這件事就給我吧，別太多心了，你這吃不好又睡不好的，氣容易變差，神頭也不足。

你現在只需要把注意力放在和東京館合作的事，這件事有什麼進展和況我一定會如實準時地告訴你。”

孟笙抿，當然相信裴綏的手段和本事。

也從來沒質疑過。

有人幫一塊分擔了，心里確實也輕松了不，就是有一擔憂。

所以，還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如果會損害到你的利益，你不能瞞著我，也不能這樣做，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就是了。”

“好，我答應你。”

裴綏鄭重地承諾完，才給夾了一塊香排骨，“快吃，等會涼了就不好吃了，尤其是那個蛋包飯。”

孟笙點點頭，既然決定和他一起面對，一起承擔，自然不會再多問，全權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