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點，科教文中心的招標正式宣告截止，確認再沒有變數后，熬鷹似的會議終于結束。

閱川集團各位高管各自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家，溫皓白卻疲憊嵌在皮質座椅里，囑咐助理去將休息室打掃出來－－他在公司有一個私人房間，若是加班太晚，便直接睡在這里。

韓奕有時候覺得他太拼了，像是一張拉滿的弓，生怕那繃的弓弦在某個瞬間就斷了；可有時候又覺得溫皓白不拼不行，溫家有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他，若是連閱川都打理不好，本無法服眾。

帶著一想把人勸回家好好休息的用心，韓奕故意打趣：“真睡公司啊？你不怕嫂子獨守空房、空虛寂寞？”

溫皓白了鼻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沒什麼，早晚要……”

最后的尾音消失在空氣里。

他不喜歡把“離婚”兩個字掛在邊－－甚至忌諱。

韓奕也沒再勸，忽而又想到什麼：“對了，還有件事……你記得風駿文化嗎？姓楊的和姓屠的最近收購了一家小公司，應該是想‘買殼’上市。”

溫皓白眸一沉，指尖在桌面上畫了個小小的圈。

韓奕會意：“攪了？”

溫皓白掀了眼：“這是你說的。”

被迫背鍋的韓奕無奈地勾勾角，學著他的語氣說了一遍他的臺詞：“溫總，您剛剛還在教導下屬－－沒必要無故樹敵。”

“此一時彼一時。”

“所以，此一時是為了給莊青裁出氣嗎？”

“想多了。”短暫的沉默后，當事人將目移向別，“我只是覺得，垃圾不配賺錢。”

韓副總很有眼力見，猛猛一頓夸：“是是是，您是行業旗幟，您是道德模范，您是人間標。”

“標？”

“正道的……”

接到溫皓白丟過來的眼刀，他打著哈哈急撤退，走到會議室門口時，還是沒忍住轉接了下半句：“……馳名雙標。”

＊

周末下午，莊青裁換上工作日很穿的吊帶連，又擼了個全妝，打車來到尚廣場一隅的咖啡廳。

因為答應了溫皓白的邀約，特意沒有開車。

只是……

整晚未歸的男人究竟能不能準時赴約，現在還得打一個問號。

姚淼住得近也來得早，坐在提前預定的靠窗位置，等到莊青裁的時候，已經對著早已上齊的蛋糕和飲品拍完了足夠發九宮格的照片。

大學畢業后，姚淼進了家本地小有名氣的律師事務所，從實習生到助理律師再到評上職稱，經過幾年時間打磨，頗有點兒職場強人的風范。

剪了短發的人看上去比學生時代干練許多，只可惜，正經的皮囊藏不住不正經的靈魂。

奔著吃瓜而來，姚淼見到莊青裁的第一句話便是：“你們什麼時候離婚？”

第二句話是：“需要法律援助嗎？”

莊青裁被逗笑了，兩人嘻嘻哈哈彼此揶揄了一會兒，才繞回正題。

姚淼用吸管攪著面前的“臟臟咖啡”，將憋了好幾天的疑問全數倒出來：“你那位假老公到底是什麼來頭啊，一出手就是玲瓏華府的房子……”

思考片刻，莊青裁還是決定不再瞞：“你聽說過溫皓白嗎？”

“靠，閱川老總？”

“你知道他？唔，原來他這麼有名的嗎？”

莊青裁開始反思：第一次在廣電中心見到溫皓白，那樣貌，那氣質，還以為是過來學習調研的業前輩呢……

沒想到是個大人。

行事有夠低調。

“倒也不是說他有名，不不不，在他們那個圈子里，溫皓白肯定是很有名的！但對于我們這種普通人來說，不知道也很正常。”

用不可思議的目打量著閨，姚淼急于喝飲料驚：“我知道他，完全是因為那個溫家的‘離婚率’很高……我們律所的前輩可說了，在楠隨便捉到個‘溫總’或者‘溫老師’，都是潛在客戶－－而且是大客戶，死也要把名片遞過去。”

莊青裁無言以對。

溫家，到底是個什麼神奇大家族啊？

在好友的催促下，將溫皓白重金邀請自己領結婚證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話鋒又轉：“你也知道我這邊的況，我爸媽不得我趕找個人嫁出去，省的……”

沒說完就被打斷：“姓黃的那家伙又來擾你了啊？”

姚淼攥著紅白格紋的桌布，一副要和誰拼命的樣子。

莊青裁搖搖頭：“最近沒有。”

話題無端走向沉重。

吃了幾口碟子里的黑森林蛋糕，勉強扯出笑容：“托溫皓白的福，我的債倒是都還清了。”

那筆誠意金，確實能夠將欠的信用卡和網貸都還上。

莊青裁念小學那會兒，家里突遭變故，雖不至于說負債累累，卻也讓多年來的積蓄付之東流。他們不得不舉家搬進城郊的老破小，父親莊濤撿起老本行開了家裁店，母親楚彤云則因為不好一直歇在家里，這兩年又接連做了好幾場手，花了不錢。

手費都是莊青裁東拼西湊借出來的－－已經沒什麼親戚愿意和他們家往來了。

用那筆“誠意金”還了信用卡和網貸，終于得以息。

姚淼說了句“可喜可賀”，接著作夸張地眼：“凡事往好了想，等你離婚以后可就是坐擁豪宅和千萬現金的小富婆啦！茍富貴，勿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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