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昭意沒有理會他。

蘇之赫的角漾開難以掩飾的笑意。

他非但沒惱，反而覺得這突如其來的小脾氣很可。

像只被踩了尾終于知道要齜牙的小貓，不再是總想著逃離的模樣。

他放下碗，傾靠近，嗓音低沉：“剛才不是還很厲害嗎？幾句話就把人氣走了。現在倒跟自己生起氣來了？”

許昭意扭開臉，悶聲道：“誰生氣了？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可那語氣里的酸意和委屈，濃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腦子里反復回響著“未婚妻”“家族定下”“利益最大化”“金雀”“爛桃花”這些字眼，像一細針，扎得心口麻麻地疼。

剛才懟人時的勇氣然無存，只剩下一種深切的無力和……醋意。

是啊，醋意。

后知后覺地品出這種陌生的緒。

看到那個呂欣欣以那般理所當然的姿態宣示主權，聽到將他們之間的關系定義為“玩玩”，而自己是那個需要被“理”掉的麻煩時，難得幾乎不過氣。

蘇之赫手輕輕握住的手腕，指尖在細膩的皮上挲了兩下：“意意，看著我。”

許昭意掙扎了一下，沒掙，反而怕到他傷口，只好由他握著，卻依舊倔強地垂著眼睫，不肯看他。

蘇之赫不解：“你到底在氣什麼？”

許昭意抿，深呼吸，話到嚨又卡住了。

“因為呂欣欣剛剛的話嗎？”蘇之赫的語氣帶著一期待。

許昭意點頭。

“呂欣欣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要信。”蘇之赫語氣認真，沒有毫玩笑的分，“我爸媽的確有他們的打算，但那從來不代表我的意愿。未婚妻？我從未承認過。至于蘇園，既然讓你不舒服了，我一定會讓搬出去。”

許昭意的心跳因他這番話跳了一拍，一微小的暖流突然沖破酸的包圍，但還是：“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麼關系。反正……反正我遲早也是要走的。”

最后那句話，說得極輕，帶著點自欺欺人的心虛。

蘇之赫眸深了深，握著手腕的力道稍稍加重，卻又控制在不會弄疼的范圍：“走？許昭意，你看著我再說一遍試試？”

他語氣里帶著一不容置疑的強勢，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張。

許昭意終于抬起眼，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里。

明亮的黑瞳映著的倒影，還有毫不掩飾的愫和堅定。

心跳驟然加速，到了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張了張，臉頰緋紅。

蘇之赫卻不打算輕易放過，追問：“你剛才說，誰是原配，由我決定，嗯？”

他眼底的笑意重新漾開，帶著促狹和愉悅，“那我現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蘇之赫認定的老婆，從頭到尾，只有你許昭意一個。別的什麼阿貓阿狗，跟我半點關系都沒有。聽懂了嗎？”

他的直白和熾熱像一團火，瞬間將許昭意包裹起來，燒得耳滾燙，心尖發。

那點醋意和委屈被他這番話奇異地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和……甜。

竟然在蘇之赫上到甜？

許昭意有些心慌，用力想回手，“誰、誰問你這些了……粥都快涼了，你快吃！”

蘇之赫知道臉皮薄，見好就收，低笑著松開了手，語氣溫：“手沒力氣，傷口疼，要不……還是你喂我？”

許昭意瞪他一眼，明明看出他是裝的，可對上他那雙泛笑期待的眼睛，心腸又不起來。

抿著，重新拿起碗，小聲嘟囔：“就你事多……”

上抱怨著，作卻輕無比。

仔細地吹涼每一勺粥，才小心地喂到他邊。

蘇之赫配合地張，眼睛卻一直一眨不眨地盯著看，從輕的睫，到微微泛紅的臉頰，再到那雙專心致志著粥勺的清澈眼眸。

病房里安靜下來，只剩下勺子偶爾到碗壁的輕微聲響，以及兩人之間無聲流淌的曖昧溫。夕的余暉過窗戶灑進來，將兩人籠罩在一片暖金的暈里，畫面溫馨得不像話。

站在一旁當了半天背景板的蘇之南，看著自家二哥那副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二嫂上的沒出息樣子，忍不住了手臂上的皮疙瘩，小聲嘀咕：“嘖，沒眼看沒眼看……我還是先撤吧，這狗糧吃撐了。”

他無奈嘆氣，溜了，溜了…

沒人打擾，蘇之赫更是。

他吃得慢條斯理，就為了讓多喂一會兒。

一碗粥見底，許昭意拿過紙巾自然地替他了角。指尖不經意掠過他的瓣，兩人都像是被微弱的電流擊中一般，同時了一下。

空氣瞬間又變得黏稠起來。

蘇之赫目灼灼，鎖住有些慌的眼神。許昭意被他看得渾不自在，站起：“我、我去洗水果。”

幾乎是落荒而逃地拎起顧雪帶來的水果籃躲進了衛生間。

靠在門上，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看著鏡子里滿面桃紅的自己，忍不住用微涼的手背了發燙的臉頰。

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他說那些話時，會那麼開心？為什麼被他那樣看著，會心跳失序？為什麼聽到呂欣欣的話，會那麼難過生氣？

難道……真的像顧雪說的，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了？

這個認知讓許昭意心慌意，卻又夾雜著一的甜。

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洗好水果端出來。

蘇之赫正拿著手機理郵件，眉頭微蹙，似乎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許昭意放下果盤，輕聲問：“是公司有事嗎？要不要你的助理過來？”

蘇之赫放下手機，了眉心：“一點小問題，不急。”他朝招手，“過來。”

許昭意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剛靠近床邊，就被他拉住了手，輕輕一拽，跌坐在床沿。

蘇之赫凝視著，指腹溫地過的眉梢，“陪我待一會兒。”

他的聲音帶著傷后初愈的些許沙啞，磁又，敲打在許昭意的心尖上。

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臉，剛剃干凈的下頜線條利落完，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著他獨有的清洌氣息，形一種奇特又令人安心的味道。

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蘇之赫滿意地笑了，順勢將頭輕輕靠在不算寬闊卻異常的肩窩，閉上眼睛，呢喃細語：“這樣就好。”

許昭意微微一僵，隨即慢慢放松下來。男人溫熱的氣息噴灑在的頸側，帶來一陣陣戰栗。能到他的重量和依賴，一種被需要、被信任的覺油然而生，心得一塌糊涂。

猶豫了一下，抬起手，極其輕地、試探地環住他的肩膀，像安一個疲憊的孩子般，輕輕拍著。

蘇之赫在懷里無聲地笑了，心底那片空落了許久的地方，仿佛被什麼溫暖充實的東西一點點填滿。傷口還在作痛，但這一刻，他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滿足。

窗外夜漸漸降臨，華燈初上，病房里沒有開主燈，只留了一盞昏黃的壁燈，將相擁的兩人影子拉長，投在墻壁上，融在一起，溫馨得令人沉醉。

許昭意低頭，看著男人安靜的睡，濃長的睫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影，了平日里的凌厲和冷漠，多了幾分難得的和。

看著看著，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也許，試著放下顧慮和見，就這樣和他在一起，真的……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