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顧松寒上初中，林素萍和顧庭鈞對他的學習已經不抱任何希了，畢竟基因傳這玩意兒，誰都說不好，沒準兒這顧松寒就是排列組合到他倆最差的那一組序了。

說到底這事兒也不賴他，他沒有讀書的那腦子就沒有吧，三百六十行還行行出狀元呢，他總能找到他自己喜歡又上心的事。

高考就是個分水嶺，有人考上大學宗耀祖，被學校拉橫幅慶祝，有人直接了白卷被老娘拿著燒火追。

林素萍雖然早就接了顧松寒的績，也沒指著祖墳上的哪位祖宗保佑讓顧松寒腦袋突然開了竅，誰知道這兔崽子直接給抱了個圓滾滾的鴨蛋回來。

不是一門，是全部都加起來，也算是給他們學校創造了歷史，更是給他們老顧家宗耀了祖，就差把顧老爺子從墳頭里給氣得跳出來了。

顧松寒在胡同里被老娘追得兩條跑了風火，差點和迎面走來的人撞在一起，他第一眼都沒認出眼前的人是白熹微，只覺得這個長發飄飄一白的小有些漂亮，等到第二眼才驚覺這位小不就是他前面的白學霸嗎。

別看兩人前后桌兩年，顧松寒跟說過的話用一個掌就能數過來，學霸和學渣不是同一個世界是一方面，主要是他們這位學霸好像對他避之不及，每次見到他都會遠遠地避開。

顧松寒雖然不知道自己哪里討了白學霸的嫌，人家不待見他，他也不會自找沒趣地往人家跟前湊，所以倆人兒就不怎麼，而且白學霸平時在學校都戴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鏡，他倒沒想到這黑框眼鏡下面有這麼一雙水靈靈的眼睛。

不過顧松寒也暫時沒空管學霸的眼睛水靈不水靈，他可不想自己的屁開了花，他只禮貌地跟學霸點個頭，撒又要跑，誰知這次學霸沒有像之前那樣不搭理他，而是抬手給他指了指旁邊半敞的門。

顧松寒當即理解了學霸的意思，他老娘的腳步聲馬上要殺過來，他一個轉腳，躥到了不知是誰家的院里，著子躲在了院門后。

然后他聽到老師同學里公認的乖乖白學霸，語氣平靜地對他氣勢洶洶的老娘撒了一個謊，說他往另一個方向跑去了。

林素萍不疑有他，謝過白熹微，往指的方向又奔了去，顧松寒九死一生地逃過一劫，他聽到他老娘的腳步聲跑遠，才從院子里出來，本想好好謝謝白學霸，但胡同里空的，已經沒了人。

那個夏天顧松寒欠下了白熹微一句謝謝，本想著兩人住在同一個鎮上，總有一天能還上，誰知再見已是四年后。

顧松寒頂著他那一頭扎眼的金黃獅子，去接小知言放學，一路上自然到了眾人的行注目禮。

他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單手著兜，手里拿著大哥大，十分囂張地站在一群家長的正中間，不耐煩地聽著電話里的人說著裹腳布一樣又長又臭的廢話，還能分出心思拉住跑得太急差點要摔倒在地的小朋友。

他視線的最終落點停在從學校門口推著自行車出來的人上。

姿纖窈窕，皮白皙，麻花長辮用手帕系著，白亞麻長被春日的晚風吹拂而過。

顧松寒下意識地想吹一聲口哨，只是剛起了個前音，就被人一眼給瞪了回來。

那一眼瞪得顧松寒的心里霎時起了，這還是他這輩子頭一次有這種抓心撓肺的覺。

他第一眼還是沒有認出是誰，直到接二連三的家長喊白老師，一張模模糊糊的臉才在電石雷火間闖進顧松寒的大腦。

原來就是小知言說的他們學校新來的英語老師，據說學校統共也就聘用了這麼一位英語老師，從兒園到小學六年級的課都是上。

白熹微推著自行車走到顧松寒邊，腳步頓了下，眼睛沒有看過來，顧松寒以為白學霸沒認出他來，他剛想上前打個招呼自我介紹，白熹微腳踩上自行車蹬，直接騎上車走了，只留給顧松寒一個背影，還有散在風中的茉莉香。

當天晚上顧松寒就做了一個茉莉香味的夢，起初顧松寒以為是春天到了，他激素紊，所以發起了，不然他怎麼可能做這麼齷齪的事，他又不是十幾歲的半大小子，連這點自控力都沒有。

但是那腳就跟不控一樣，到了點兒就想往小知言的學校跑，白老師一周五天，每天都從顧松寒跟前目不斜視地走過，每天都是不一樣子，唯一不變的就是發間飄揚的茉莉香。

顧松寒最終在一個雨綿綿的天氣，撐著一把傘，手里抱著一捧茉莉花，將白老師大喇喇地堵在了胡同口，剛把花塞到白老師的懷里，“我喜歡你”還沒說出口，就被一只解放鞋給砸中了后腦勺。

砸他的不是別人，正是白熹微爹。

白父一看顧松寒那一腦袋黃，以為他是哪個街溜子臭流氓在擾他閨，半個字也不聽顧松寒的狡辯，拿著手里的扁擔差點把顧松寒給敲豬頭。

顧松寒留給白父的第一印象就差到了地底下，哪怕是他馬上把頭發給染了回來，白父依舊當他是小流氓，每天上午送閨到學校，下午又早早地到學校門口來接閨下班，堅決不許他靠近自家閨半步。

顧松寒人生頭一回的表白可謂失敗得徹底，甚至都沒來得及自報家門，他都不知道白熹微到底有沒有認出他。

又是一個雨連綿的傍晚，顧松寒又來接小知言放學，他馬上要去廣州三個月，就想在臨走前再試一把。

要是還是不行，他就請他嫂子出馬，老人家對嫂子都有一種天然的親近，只是他搞個對象還要讓嫂子幫忙，要是被他那幫小兄弟們知道了，還不定要怎麼嘲笑他。

老天爺可能是聽到了他的心聲，那天白老爺子竟然沒在學校大門口出現，顧松寒看著冒雨走出來的白老師，手里的傘還沒來得及出去，白老師已經自己走到了他的傘下。

顧松寒看著近在咫尺的白生生的面孔，大腦一時有些宕機，張了張又閉上，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白熹微仰頭看著他，眼神清冷，聲音也清清冷冷，“你送我花是不是想和我搞對象？”

顧松寒嗓子干得都快冒了火，臉是燒的，“怦怦”的心跳聲都快要大過傘外面的雨聲，上學的時候他怎麼就沒發現，他們的白學霸是這樣開門見山單刀直的子。

他一個在街頭從小混到大的人，怎麼也不能被一個乖乖好學生給下氣勢去，他攥拳，笑得游刃有余，“我們白學霸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

白熹微眉心蹙了下，像是不喜歡這個稱呼，又看他，語氣尋常到就跟在給小朋友布置什麼作業，“花我收下了，沒扔垃圾桶里，在我房間的書桌上放著。”

顧松寒愣住，剛才還沒怎麼運轉開的大腦又了一團漿糊。

白熹微又道，“以后我白熹微。”

說完自己想說的，轉就走，顧松寒回過神，兩步追上去，將傘撐到頭頂，一聲一聲地問，“什麼意思”，“你什麼意思呀？”，“白熹微，你說的話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你要是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哈。”

那一頭沖炸天的金被雨水淋了趴趴的模樣兒，顧松寒跟在白老師后小碎步邁著，臉上的掩都掩不住，在誰面前都天不怕地不怕的顧家老二，到了白熹微跟前就了那被馴服的小媳婦兒。

那天下午，小知言被忘在了學校大半個小時，顧松寒在挨了他哥兩腳踹之后，也迎來了自己的春天。

顧松寒好多次地問過白熹微是在什麼時候認出他的，但都沒有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半半公開談了四年，在白父六十歲大壽的當天早晨，老爺子最終松了口，同意顧松寒晚上登門去吃飯。

驚喜來得意外又突然，顧松寒來不及去市里的理發店，只能先將就去了趟縣里，理發凈面還去澡堂子了個澡，置辦了一后備箱的東西，又去家里換了套人模狗樣的正裝，爭取今天一次把老爺子給拿下，年后就把婚禮給辦了。

可是事想得越好越容易出岔子，顧松寒在路上到了昔日的同桌禾惠被一個男人拿著斧頭追，他停下車讓禾惠上了后座，結果車在關鍵時刻打不著火了，兇神惡煞的男人拿斧頭砸到了前車窗。

顧松寒也不是吃素的，下車直接一腳將男人踹到了地上，也奪了他手里的斧子。

早就有路人報了警，派出所的同志到的時候，顧松寒已經將男人給制服了。

他以為就算不給他頒個見義勇為獎，也不該把他弄回派出所，他這還著急去給未來老丈人拜壽呢。

但禾惠被男人砍傷因為失過多暈了過去，男人因為被顧松寒掰斷了手，不知道是真疼還是裝的，也暈了過去。

顧松寒作為唯一還清醒的一個被留在派出所讓他待事的經過，等他被他哥給撈出來已經過了后半夜。

別說去老丈人家拜壽吃席了，就是去吃掌黃花菜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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