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難掩疲憊，整個下午往返了一次臨城。

朱序驚嚇不已，不由瞇起眼再次確認：“你怎麼來了？”聲音無力，仿佛被疼痛折磨得氣若游。

賀硯舟眼尾微微，半刻，無奈輕嘆，“如果我說記掛著你會令你到不安，那你暫且認為，我是代表酒店過來問的吧。”

朱序的心簡直被擰作一團，本該自欺欺人地說些劃清界限的話，開口卻裝傻：“大半夜的過來，賀總費心了。”

“應該的，酒店范圍發生事故，理應負一定責任。”他說：“你放心養著，有什麼困難盡管提。”

朱序沒吭聲。

想起一個月前的信誓旦旦，承認自己矛盾又可惡，想遠離又期盼，希他放手，又希他的真心沒有消失殆盡。

道：“目前好的。”

“還很疼嗎？”

“一陣一陣的。”

賀硯舟：“待會兒不了護士再給點止疼。”

朱序點頭。

他坐著沒，視線挪向頭頂的夜燈：“你那小男友呢？”

朱序想了片刻才明白他指的是誰，也不知怎麼想的，忽然反問：“問的哪一個？”

賀硯舟一個眼神過去，臉有些黑。

卻見到眼中晶晶亮亮的彩，心又得一塌糊涂。

朱序閉了。

一時之間，兩人都不再開口。

房間里鼾聲依舊熱鬧，空氣久不流通，有悶悶的怪味。

朱序了干燥的，垂眸瞧他：“那個……可不可以幫忙拿下水？”

“在哪里？”

“地上。”朱序朝下指了指。

賀硯舟低頭，見床頭柜隙里掩著半截礦泉水瓶。他默了下，起撿起，扭開瓶蓋，弓托住的背將扶起來。

朱序接過水瓶，慢慢喝了小半瓶。

躺回去，道：“謝謝。”

“一直著？”

朱序點頭。

賀硯舟問：“怎麼不臨床幫下忙？”

“我醒來別人都睡了。”

賀硯舟抬手指了指墻壁上的紅按鈕：“是擺設？”

朱序沒接話，不適地調整了下姿勢，眼神飄忽不定沒有重點，片刻，又稍微側躺，幾次想開口，卻什麼都沒有說。

賀硯舟由著折騰了會兒，輕笑一下，起去抱。

朱序掙扎：“干嘛！”

“別。”他一手勾住的腰，一手順彎穿過，很輕松地抱起了，

走向衛生間。

“不用，我不想去廁所。”朱序驚道。

賀硯舟低聲：“別尿了子更麻煩。”

他的氣息吹在耳畔，距離之近，可以聞到他上好聞的木調香。臉頰無端發熱，到不敢與他對視，只因兩人目前關系半生不，這話從他口中說出尤為曖昧。

仿佛被架在火上，渾發燙。

索眼一閉不管不顧，先解決要問題再說。

賀硯舟用腳尖頂開衛生間的門，將小心放置在馬桶前。

朱序單站立，重心不穩地晃了下。

賀硯舟忙扶住。

朱序：“其實我不怎麼想……”

“那行。”賀硯舟作勢彎腰：“我抱你回去。”

“別……”朱序說：“那麻煩出去下。”

賀硯舟低頭瞧了瞧的腳，“自己行？”

“嗯。”

“門口等你，有事喊我。”

他說完轉出去，帶上了門。沒過多久，朱序單跳著出來，只是震之下骨折那只腳仍劇痛難忍，最后到底還是由賀硯舟將抱回床上。

賀硯舟在病房陪了一陣子，仍然坐在床側那把椅子上，同之間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兩人偶爾說話，偶爾沉默，直至眼皮打架，昏昏沉沉睡。

他最后何時離開的，朱序并不清楚。

早晨七點鐘，酒店那邊來了人。

朱序認得對方，是花店開業之初，給送留聲機的那孩。找人將朱序調至單人間，又請了位面相和善的阿姨照顧，護理用品更是細心周到，連衛生棉墊都準備了一份。

一切安排妥當，微笑道：“賀總代過，醫院方面無需擔心，請朱小姐安心養著。我姓黃，是賀總書，您我小黃就行。”將寫著一串數字的便簽紙給朱序，“這是我電話，您有任何事都可以立即打給我。”

朱序接過，笑著道謝。

待人走后，將紙條放床頭柜的屜，不愿再擾他費心。

中午時，小周帶了果籃來看，并且拍了許多張婚禮上的照片給過目。走后，又換林源來。

他提前回了趟家，帶著午餐。

林源仍心存歉疚：“飯菜是我媽做的。昨晚跟講了發生的事，就說這些天由來做飯，我來送。”他把小桌推過來，飯盒一一擺開：“白灼菜心、糖醋里脊和大骨湯，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真別，本來也不能全怪你。”朱序怎麼好意思。

“你就別客氣了，我家本地的，做菜取菜都很方便。本來他們也要吃的，多做出來一些而已。”他帶來兩副碗筷，順便和朱序一塊兒吃了。

接下去的幾天，都是林源送飯，偶爾他朋友小雅也會一道跟過來。

小姑娘甜笑，人還特別勤快。吃飯時，見朱序杯子里沒水了，便拎著水壺出去，讓他們先吃。

朱序由衷地謝兩人，看著林源：“其實我有個弟弟，比你年紀小一些。”

“在讀書？”

“高中。”朱序說。

林源擺好碗筷：“我家就我自己，其實我特羨慕別人有兄弟姐妹，尤其是妹妹。”

朱序指了下椅子上的單肩包：“那不就是？”

包是小雅的。

林源鼻子，赧地笑了。

賀硯舟同黃書從走廊里走來，到病房前，他手扶在門框上，腳下一頓。

順窄窄的玻璃窗瞧進去，病床前的桌子上擺滿飯盒，朱序和那年輕男人面對面坐著，邊吃邊聊。

飯菜冒著熱氣，滿室，臉上笑容極是燦爛。

賀硯舟臉不大好看：“沒安排人給做飯？”

“有的。就是平時您常用的那位廚師。”黃一臉為難：“但朱小姐不想給我們再添麻煩，就拒絕了。”

賀硯舟：“倒是不怕麻煩別人。”

兩人在門口站著，不推門進去，也不走。

黃跟著干著急，心說有功夫吃飛醋，您倒是往前沖啊。很早以前就發現老板同這位朱小姐關系不簡單，在醫院盯了幾天，知道里面的年輕男人經常來，但從兩人聊天中聽到，對方似乎是有朋友的。

黃沒忍住小聲解釋了句：“他和朱小姐好像不是您想的那種關系。”

賀硯舟轉頭：“我想的哪種？”

黃吐吐舌，閉了。

賀硯舟其實一早就看出來，可怕的地方在于，他極端到看見同任何男相都覺得礙眼，單純不想見對著別人笑得那樣甜。

他緩緩吸了口氣，旁邊黃小心翼翼問：“那還要讓廚師繼續做飯嗎？”

“這不沒著？”他轉走向盡頭的電梯間，想了想：“接著做吧，興許哪天想換換口味呢。”

朱序在醫院住了將近半個月，出院時醫生建議仍需在家靜養兩到三周。

趙斯喬來接的，順便送了份大禮。

朱序瞧著面前嶄新的椅，皮笑不笑：“真是個好兆頭。”

趙斯喬扶坐上去，“沒辦法，公司需要您，請您克服一切困難，早日回歸吧。”

目前公司各部門還不算完善，綠化工程部暫時只職兩位設計師，加上朱序，也才三人而已。必須盡快做出幾套效果圖及租擺方案，給到運營部，用作宣傳和推廣。

所謂綠植租擺，就是可以提供租賃造景服務的一種行業，不同于鮮切花壽命短、護理難的缺點，可租賃的植多見于有土栽培，能為客戶一站式地提供設計、搬運、日常維護和更換等服務。

應用范圍也更廣，比如大型商場、各大公司及寫字樓、酒店、飯店等，如果把市場打開，前景還是很可觀的。

朱序帶著幾位設計師趕出多套方案，經開會商討，選出最優質的一些作品。

趙斯喬坐在會議室中，邊看演示圖稿邊聽人解析，發現整個方案中，就連細節都做得極其出彩。

心中大為贊嘆，原來這才是朱序所擅長的領域。

趙斯喬回頭，給朱序豎起大拇指。朱序一挑眉，沖揚了揚下。

笑笑，忽然覺得這人似乎與之前不太一樣了，但區別在哪里，一時又無法說清楚。

忙碌之下，日子過得飛快。

一天，趙斯喬去酒店樓上送文件，在電梯間見賀硯舟，飛進腦子的第一想法是搖錢樹來了，便說改天找他談事。

賀硯舟隨便問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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