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序跟上的思路：“綠植租擺？”

“對。”

幾乎沒怎麼猶豫：“好啊。”

兩人一拍即合，本不用多費口舌，非常痛快。

其實朱序一早就有變的打算，但絕非用事。沖一次也就夠了，沒有資本再肆意更改職業規劃，一切都是經過深思慮的。

不知過去多久，趙斯喬終于聊累了，倒頭就睡。

朱序卻失眠一整晚。

天空泛白時，輕輕起，拿上手機去客廳準備給朱震打電話，這時候，弟弟朱鸞的號碼忽然頂進來。

一瞬間，朱序有種不祥預。

連忙接起，便被告知父親過世的消息。

朱序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不及悲傷，立即訂票回臨城。

父親已經穿好了老，直躺在那兒。仍然是腦梗，他便久坐，一頭栽下去就沒有再起來。

沈君哭暈了幾次，攤在沙發上什麼也做不了，后續事都需要朱序和朱鸞來理。

告別儀式在第三天的早上，頭天晚上整理。

朱序打開閣樓的門，里面都是些很多年沒清理的雜。雙眼哭得紅腫，看到那些記憶深與父母有關的東西，又想落淚。

面前的柜是曾經母親在時用過的，現在里面堆滿朱震的舊服。把那些服整理裝箱，要起時，在最下層發現一個紙盒，整整齊齊碼放曾經用過的五線譜，時間久遠，已經蒙灰。

搬出來，用抹布撣掉表面灰塵，翻看了幾本。

一個白文件袋夾在其中，上面印有“臨城xx區公證”的字樣。

朱序心中困，拆開繞繩，出公證書。

上面大概容是，母親同意將名下房產的所有權轉給朱震，但前提是，朱震必須積極贊并供養兒朱序讀書到大學畢業。

朱序看著那些文字，愣在原地，從來不知這份東西的存在。仄空間里暖氣很足，卻渾發冷，雙手不控地抖著。

一張信紙從夾層里掉落，撿起，展開來，是母親的字跡。

眼前模糊，點開手機照明。

“小序，展信安。

做媽媽的兒，你辛苦了。”

朱序哽咽起來。

將手機湊近，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媽媽已不再你邊。離開你，我心如刀割，無奈人太渺小了，連自己的生命都無法掌控。

我是個很強勢的媽媽，迫你參加各種興趣班，即便知道你很累，很不開心，仍然希你有技能傍，將來為一個被仰的人。不過看來，大概沒辦法繼續了。

我把房子轉給了你爸爸，條件是他必須支持你讀書到大學畢業。希你可以理解我的決定，我始終覺得，神上的力量要比一筆財富重要得多。

你爸爸從來不是一個可靠的人，我也是婚后才發現的，那些零碎的事，就不再浪費篇幅贅述了。媽媽只想你記得，無論何時都要讓自己強大起來，不依靠任何人。對于伴，你可以他，但不要抱有太崇高的期待，要獨立，要有自我。

想囑咐你的事有很多，一件又一件，索不說了。

小序，事與愿違是世間常態，如果你將來有段時間運氣很差，先別擔心，人生有無限可能的，底反彈那一天不會太遙遠。

媽媽會在天上保佑你。加油，寶貝。”

朱序沒有想到，二十八歲這年，還能聽見母親這樣稱呼。

忽然起，將腦袋扎進柜中，使勁去聞，鼻腔里卻只充斥著腐朽陳舊的霉味。

其實母親離開的第二年，柜里就已經沒有了的味道，存在這世上的痕跡從那時開始，也在慢慢消失，好像從沒來過一樣。

出殯這天，朱序一滴眼淚都沒有了。

對朱震的激之，如風雨飄搖中的燭火，終于化為一縷青煙。

曾僥幸以為，父親多多是的，未曾想到簡直為天大笑話。

在臨城守過了頭七，收拾東西準備回北島。

知道要走，沈君拉過來談心：“你爸走得匆忙，留下咱們孤兒寡母今后可怎麼辦。”邊說邊抹眼淚：“我就三千多的退休金，朱鸞要讀書，將來要結婚，就留下這麼個破房子……”

“沈姨，”朱序打斷：“這房子該我繼承的部分，我不會放棄的。”

沈君沒想到會如此直接，一時之間，被朱震扔下的怒氣和對未來生活的迷茫一起涌上心頭。站起來，指著朱序鼻子：“一直知道你是個心狠的孩子，沒想到你會做得這麼絕，心要我們母子的命是不是？你有錢有房，將來找個好人嫁了，吃穿不愁。干嘛還跟我們回來搶這破房子？”

“房子是我媽婚前買的。”

“現在是你爸的名字。”

朱序看一眼時間，即將晚上七點鐘。

背著包走去門口，緩緩道：“過戶需要征得家庭員同意，但我全然不知，你們怎麼作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如果追究下去，恐怕事沒那麼好解決。”

沈君竟心虛停住腳步，站在客廳中間傻傻看著門口。

朱序手握在門把上，頓了下，終究不忍：“朱鸞學費算我的，將來他家立業，能力范圍，我也會幫忙。”

說完邁步出去，關上房門，聽見里面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朱序匆匆下樓急于逃離這里。打車去機場，轉頭看窗外，臨城的秋天與北島區別很大，滿眼寥落，沒有生氣。

竟有些想念那座被浪濤聲覆蓋的城市。

朱序沒有想到，對北島的，竟超出了生活二十幾年的臨城。

飛機臨起飛前，賀硯舟發來一段將近四分鐘的視頻。

回來這幾天，他曾打過電話，朱序找借口糊弄過去了，父親的事，他并不知。

朱序點開視頻，屏幕晃，先是出現他的臉，他頭戴一頂藍安全帽，垂著視線，下對著鏡頭，這種死亡角度竟也挑不出一瑕疵。片刻，他調轉了鏡頭，那邊似乎是一樓頂，面前排列著各種設備儀及電腦。

有些嘈雜的環境中，他低聲開口：“距開場還剩一分鐘，所有燃放效果都是通過這臺電腦控的，”他拍拍面前的筆記本，“包括與音樂的配合、燃放次序及間隔時間。”

朱序忽然間想起，今天是國慶節。

畫面稍微移，他抬手指著一個方向：“沿河分布將近600米的煙花陣地，包括鼓樓、萬和門、淮南路和你家附近的國家地公園這四個燃放地點。”

說完，他將視角轉回，這次高度正常，他目向鏡頭，一雙幽黑的雙眸仿佛穿過屏幕，深深瞧著。

朱序不由抿了下。

他沉聲：“請你看煙花。”

畫面便定格在他的臉上，他微弓，手臂搭在欄桿上，視線挪向遠方，不知著何靜靜等待著。

邊有人提醒了什麼，他抬腕盯著時間看，隨后拿起對講機，發出命令：“各部門準備。”

電流聲中：“準備完畢。”

賀硯舟用對講機進行五秒倒數，隨后只聽砰的一聲，他臉龐被金芒所籠罩。

賀硯舟再次瞧向屏幕，提醒：“調節下音量，別嚇到。”

朱序下意識快按了幾次音量鍵。

視野切換，畫面由豎屏轉為橫屏。

朱序看見一枚**如天散花般綻放開來，天空萬般璀璨，亮如白晝。

接著，河流兩岸，一條流自東向西劃過，所到的地方，周圍事一瞬為主角。隨后，音樂聲戛然而止，四周陷黑暗，卻在瞬間，咚咚咚咚，如

扇面般的藍焰火飛沖直上，沿著河岸，逐一綻放。

盤旋在半空的彩，化為萬千雨緩緩墜下，落河流……

他手機端得并不穩，畫面也沒有親眼所見的那麼震撼，但朱序心中澎湃難平。

飛機已在跑道上行很長時間，視頻還剩1分33秒，關掉了手機。

短暫失重后，飛機騰空。

不久，乘務人員通過廣播提醒旅客觀賞窗外焰火。

朱序轉頭看去，一時怔住。

腳下城市被河流分割開來，鋼鐵所鑄的橋梁橫在兩岸，橋上燃著尾般金輝，倒映在整個河面上，次第花開；往東看，鼓樓上方朵朵“萬壽”欣然怒放，一朵隕落，一朵又綻開；西面的淮南路上，車流如一條紅緞帶，蜿蜒著穿過萬和門，城門樓的煙花瀑布般流瀉，“國泰民安”四個紅大字倏地燃放在半空……

霓虹、柱、火焰，點綴著每一個角落。

夜空炫彩托墨，萬歡騰。

是他所締造的煙火帝國。

朱序不知賀硯舟站在哪座樓的樓頂，默然看著這一切，心如何。

這是第一次，站在他的國度里。

可飛機越升越高，正在遠離。

城市變為小小的菱形塊，直至為一個亮點，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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