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硯舟先側頭瞧了瞧朱序。
朱序也下意識轉頭,不得不開口:“賀總,還真是巧。”
賀硯舟笑了下,再次看時間:“5點57分,這里距離約好
的日料店還有兩條街,你恐怕要遲到了。”
他角微微上揚,神態放松,用極舒緩的語速與開了句玩笑。
朱序也稍微調整一下,笑著:“那你也遲到了。”
賀硯舟點頭:“換家吧。”
“過去應該沒多遠。”
“清淡飲食,忌海鮮。”賀硯舟道:“剛才好像這樣說的。”
朱序一愣,全然沒料到他會留意這些,忙道:“我不要,吃什麼都可以。”
紅燈轉綠。
賀硯舟提步的同時示意朱序可以走了。
兩人融來往的人流中。
夜幕剛降臨不久,天空是濃郁的暗藍,兩側路燈初燃,暖黃的一點點放大,取代了天空的存在。
賀硯舟步子偏大,步調卻緩慢,側頭看,問:“北島比臨城要冷吧?”
“是。”朱序說。
今天穿了能遮住膝蓋的羽絨服,再加一條圍巾和厚靴子也不夸張。
“風很大。”賀硯舟說。
朱序點頭,隨手接了張餐廳門口派發的菜單。
這兩側建筑多以歐式小樓為主,櫥窗很低,里面裝飾頗調,西式餐廳比較多。
朱序將菜單折了兩下,揣兜里。
他手中是拿著一串車鑰匙的,卻沒提開車的事。
沿著街道往前走,不知目的地,朱序未多問。
與他單獨相的拘束未減,眼睛隨意落在迎面而來的人群中,余卻瞧得見他呼出的白霧。
沉默沒多久,他那邊響起單調的電話鈴聲。
賀硯舟接起來,從頭到尾沒講幾個字,都在聽那頭匯報事。
到路口,他示意朱序左轉,結束通話后才解釋:“幸好剛才想起來,前面有家粵菜館味道還不錯,距離很近,走路過去比較方便。”
朱序說:“其實我吃什麼都可以。”
“那粵菜合口味嗎?”
“可以的。”朱序猶豫片刻,覺得隨便聊點什麼不算唐突:“剛才紋店的孩是……”
賀硯舟說:“我妹妹。”
“親妹妹?”朱序口而出。兩分質疑不自覺摻上揚的語調里。
賀硯舟一頓,側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你覺得呢?”
“……可能你們一個長得像父親,一個像母親。”其實從兩人剛才的談中,朱序已大概猜出其中關系,但這個社會,“妹妹”的稱呼很廣泛,不單純能用在緣關系上面。
他低笑了聲,似乎心還不錯:“所以剛才裝作不認識,是在怕什麼?”
朱序攏了攏圍巾,有些后悔自己的冒昧。
沒等說話,賀硯舟幫解釋:“以為是我什麼人,會誤會我和你的關系?”
其實大概是這樣。
起先進門,賀硯舟未開口,朱序以為他有顧慮,所以也沒同他打招呼。
后來大概猜出其中淵源,但中途再主講話也很奇怪。
索沉默到底。
朱序心中正默默復盤,只聽他問,“你覺得,你和我是那種會人誤會的關系?”
朱序微抿住,抬起頭來,他略垂著眼,目正落在自己臉上。
心跳莫名掉一拍,有些生地瞧向別。
從同學會時幾乎陌生的狀態,到后面幾次巧遇,他幫了一次又一次。
朱序心里清楚,他這種人的時間管理應該很嚴苛,有功夫不如做慈善,沒理由在這種小角上浪費力。
一時心思活泛,又自慚無才無,人家憑什麼。
可時隔兩個月后再見面,只覺與他之間氣氛更微妙。明明寥寥幾面,獨時間也,這種變化卻不知何時滋生。
害怕對方察覺心思活躍,大方笑笑,用他剛才的話應付回去,“你覺得呢?”
“你希我怎麼答你?”
朱序一默。
對面走來幾個年輕人,嬉笑打鬧的聲音沖散此刻氣氛。
朱序往旁邊讓了讓,便與賀硯舟拉開些距離。
抬起頭來,幸好有家“廣順興”的酒樓出現在路對面,牌匾黃底紅字,一眼看去就很粵式。
朱序連忙問:“是那家嗎?”
賀硯舟神態自若,朝著指的方向看了眼:“是。”
第13章 第13章換了條寬闊的路走。
因為是臨時改變主意,沒有提前預約,等了會兒位。
餐廳環境清幽,每桌上方一盞古樸雅致的燈,朝南一排落地窗,窗外城市夜景絕佳。
點了一些燒味和素菜,還有兩份點心。
賀硯舟斟了杯鐵觀音放到朱序面前,說:“是賀夕,小我11歲,從小到大都不讀書,后來自己把學給退了,弄了個店,整天瞎折騰。”他抿一口茶,看向朱序:“你剛才說得對,像我母親,我長相傳我父親更多一些。”
朱序點點頭,覺得他這個妹妹蠻有個:“好像你們的名字相似度也不高。”
“自個改的,嫌筆畫多寫著麻煩。”
朱序從他偏淡漠的臉上察覺出一無奈,沒忍住笑了下。
賀硯舟略抬眼,極短暫的笑聲掩在舒緩的背景音樂中,也許時過境遷的緣故,整個人都明許多,氣和狀態也與從前判若兩人。
他吃著菜:“傷全好了吧。”
朱序放下筷子,下意識了頸部的疤痕,其實傷口不大,卻有些增生:“是。”說:“賀醫生他人很好,每天都隨查房醫生過來了解我的恢復況,幫了我很多。”
“他多走幾步路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也多謝你。”
賀硯舟笑笑,“自然也不必。”
自嘲道:“差點死掉,還好都過去了。”
賀硯舟正將一盅湯品移到面前,聞言抬頭。他一直不贊同的做法,沒什麼比保全自安全更值得。可一個孩子,在走投無路的況下,這種極端的孤勇也很人敬佩。
是脆弱的,甚至想過輕生。
也更頑強,才另辟蹊徑,換了條寬闊的路走。
賀硯舟表尋常,看著說:“其實答應了幫你解決的,只是你沒聽進去。”
朱序一時沒懂。
賀硯舟指了指面前的湯盅,岔開話題:“嘗嘗看,待會兒涼了。”
“好。”
他略頓了兩秒:“看來婚離了?”
朱序點頭,放下瓷勺,不經意抬手了耳垂。
頭發長了些,耷在肩頭,今天穿了件大圓領針織衫,著極漂亮的肩頸線條,純黑襯得皮也格外白。
賀硯舟將筷子搭在筷枕上,起杯子遞向這邊,以茶代酒地了放在桌上的茶杯,“恭喜。”
朱序手虛扶了下杯子,也端起來輕抿一口,普洱醇厚,苦盡七分香,回甘:“他可能會坐牢。”
“應該的。”
朱序后面沒再提梁海的只字片語,挑了無關要的話題隨便聊聊。
只是今天賀硯舟食格外好,中途服務員拿來菜單,又點了份豬肚和焗南瓜。
南瓜里糯香甜,外面是蛋黃裹住的脆殼,咸鮮味。
朱序也忍不住跟著多吃了兩塊。
中途借口去洗手間,想著把賬單先結掉,卻被告知與同桌的先生進門時打過招呼,賬單由他來結。
朱序只好不聲地返回餐桌。
服務員過來續了壺茶。
時間有些晚,但落地窗外正燈火璀璨。
月下,東側海面上閃著波,暗矗立的燈塔顯得有些孤獨。
賀硯舟扭頭瞧了會兒外面,轉回來問朱序:“后面幾天有什麼安排?”
“本來也是散心,就隨便轉轉吧。”朱序想起個地方:“這附近有座島嶼,島上有個很小很小的廟,墻外面種滿了山楂樹。我15歲那年去過一次,但現在印象不深了。”
賀硯舟握著茶杯的手指微了下,神卻無半點變化,看著說,“吉島。”
朱序驚訝:“你知道?”
賀硯舟淺笑:“其實嚴格來說,我是北島人。說來也巧,從出生到15歲,我一直生活在吉島上。”
“后來就去臨城讀高中了?”
賀硯舟認真看了幾秒,表并無半點裝假,好像認定兩人最初相識就是在高一學的時候。
他神淡了幾分,點點頭。
朱序沒察覺,兀自打
開訂票件搜索了下,往返吉島的船只有兩班次,分別是上午十點和晚上八點鐘。
只看兩眼,很快放下手機:“你要不說,我完全沒印象,吉島這個名字還陌生的,可能我記不太好。”
賀硯舟慢慢轉著茶杯,玩笑一句:“是有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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