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暑假實習就搬回清水街了,誠然最初的理由是想省一筆租房錢,但此前逢年過節總來打掃,使它還維持一個家的模樣,因在心里,還留有那樣的一個念想。
最清楚不過的,念想就是妄想,一切都不回去了,可也甘心地做個守墓人。
起碼,那屋里,有不肯丟棄的回憶呢。
如今,念想沒了,回憶也將沒了。
大人們一人抱一個救生圈逃命了,而攥在懷里的一塊破舢板都要被奪走。
偏偏沒法委屈。
委屈這事都和得獎一樣,不是第一名,都不被認可。
始終有比更委屈的。
覺察沈漁緒逐漸平復,陸明潼問:“要不要喝水?”
這種時候的沉默,多半等于“要”。
他準備去買,沈漁提醒一聲,“我車里有。”
陸明潼從后座拿一瓶還沒開過的,擰開了遞過去。
極了,一口氣下去,但沒喝,還剩個四分之一。
陸明潼無語地一眼,把剩下的接了過來。
“我喝過的!”
他眼也沒眨。
癟了喝完的空瓶,擰上蓋子,瞥見不遠有個垃圾桶,投籃似的找一找準頭,扔過去,堪堪投中。
轉,看見梧桐葉間灑落的朧黃燈灑落在臉上、白短T上,這樣昏朦的調子,莫名他不由自主地湊近一步,想看清楚些。
沈漁看他又要靠過來,趕手推他肩膀,他離遠點,本來心里就得很。
“你可真會過河拆橋。”陸明潼扯一扯服給看“罪證”,嘲道,“剛剛怎麼不我離遠點?”
“是你非要用強的,講不通道理的一頭倔驢。”
陸明潼眼里薄薄一層慍,突然地捉著兩只手腕,猛往后一推,無視后背給硌了一下而眉頭一蹙,徑直俯首去。
離只余寸許的距離,他驀地停下來,盯住他,“我告訴你,這才用強。”
他只是虛晃一槍,沈漁卻嚇得后背僵直,驚惶得心跳拍,瞳孔放大,屏住了呼吸,因他的呼吸就落在鼻尖。
他長睫下的一雙眼睛里,是威脅目,仿佛告訴,不是不敢,只是不能。
沈漁不敢再言語無忌了,真的信他什麼都干得出來的。
沉默無聲地僵持片刻,陸明潼忽又低頭,薄薄一個吻,落在的眼角。
趕在抓狂之前,他已迅速幾步退開,手抄在子口袋里,“你趕上樓去,我走了。”神語氣儼然比誰都要無辜。
“喂!”
陸明潼腳步不停,他自發地討了賞,心好得很,才不想折回去再聽的教訓。
“陸明潼!你回來!”
就不回。
“幫我個忙!”
陸明潼頓一下,轉,要聽完說要幫什麼忙才行。
“我……眼鏡,”指一指車,“先摘的時候不知道落在哪兒了,你幫我找一找。”五六百度近視,讀書時候不注意用眼衛生,老躺床上看書。現在摘了眼鏡,世界都是高斯模糊過的。
陸明潼撳亮車廂頂上的閱讀燈,俯找一圈,在靠近副駕的底下找見了。從中控臺上一張紙巾,干凈了才遞給。
沈漁接過戴上,神別扭地說句謝謝。
看沒有要跟他算賬的意思,他索再跟聊兩句,問,“房子什麼時候賣?”
“我媽讓我找個中介先把房子掛上,也不著急。”
“你可以先繼續住著,慢慢地找買家。”
沈漁搖頭,“我打算搬出去了。”
陸明潼頓了頓說,“我租的是個兩室的,還沒找到室友,如果……”
“我先去問嚴冬冬愿不愿意把次臥租給我,再不濟,公司附近也有很多一居室。”急急打消他這種危險念頭的語氣。
陸明潼沒所謂地“哦”了一聲。
“那你回去吧,一回兒地鐵該停運了。”
自他折返回來,一直是沒敢看他的,倘他去看,就立即將目瞥向另一。
陸明潼挑眉笑了笑,走之前,手臂往沈漁肩膀上一搭,低頭,湊攏耳邊,沉沉語氣,“姐姐,心里有鬼才這樣呢。”
·
沈漁眼睛很敏。
一般來說,近視的人眼睛都敏的。
學化妝那會兒,畫眼線能讓難得想死。
陸明潼那個吻,偏就落在的眼角上,還蹭到了一下脆弱的眼皮。
洗了澡躺在床上了,還覺得像是被烙鐵燙過,總忍不住去,明明一點痕跡也無,卻燒到心里去。
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煎熬心。
好像知曉最終會有一場大考揭曉績,然而就是不肯好好復習,好好面對,只能又拖延,又恐慌,又焦慮。
突然的幾聲微信提示音嚇了一跳。
手機過來看,是陸明潼發來的消息。
抗拒卻不由自主,這兩種矛盾心怎麼會那麼和諧地共生于的上。
總之是點開來了,還好,沒發什麼更睡不著的容,是他從找房類的網站上,分過來的幾個一室戶的租房鏈接。
凡關于的,多瑣碎他都能考慮得到。
沈漁沒點開看,回復一句:“謝謝,我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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