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澍聽話地遞給他,提醒道:“小心有點臟。”
嚴文征無礙的語氣:“一年到頭也就打掃這麼一回。”
細細地將灰塵抖落干凈,枯枝清理了。
嚴文征凍紅的雙手,斂息沉默一會兒,再抬眼對上照片中嚴宗義清澈的雙眼,輕輕慨一句:“您看著快要比我年輕了。”
再無話可聊。
思念沉寂在心口,對著一抔黃土說出來,終究不過徒勞。
他攏了攏大,匆匆地來,又略顯匆匆地離開。
曲澍驅車將他送至酒店,嚴文征下了車,示意曲澍不用跟上來了。
嚴文征:“我明天辦完事就回上海了,你留下來和父母過年吧,提前放你年假。總是四奔波不著面,他們也想你了,好好陪陪你爸媽,別總是玩游戲。”
曲澍“哦”一聲,沒和他磨嘰,“街上最近人多,小心別被認出來。”提醒完,溜油門走了。
嚴文征乘電梯上到頂層,刷卡進房門。
他在門口的托盤里,拿了瓶礦泉水擰開喝,喝了一半,坐到沙發上,從大兜里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惠書錦的人的手機號。
等待許久那邊才接。
嚴文征直接道:“是我。”
片刻沉默,惠書錦“嗯”一聲應下,聽起來拘謹極了。
嚴文征道:“你明天有空沒?吃個飯吧。”
惠書錦征詢意見:“晚上可以嗎?”
“可以。”嚴文征來回著手里的塑料瓶:“想吃什麼?”
惠書錦:“我都行,你來定吧。”
一如既往的回復,嚴文征聽習慣了,干脆道:“好。”
定了一家私房菜肴,不是他純心擺排場,如今他是進大眾視野的份,對任何場合的私要求都比較高。
第二天他早早到了。
餐館坐落在一個庭院里,全部是包房,沒有大廳。
嚴文征便站在朱紅門外等著。
惠書錦由兒子開車送來。
已到了兒孫繞膝、頤養天年的年紀,大概因為這些年生活得安逸富足,看著還是很年輕漂亮,特別今天刻意打扮了,頭發挽個發髻,厚呢絨大包裹著的玲瓏段,氣質高雅,儀態不凡。
時隔許久未見,惠書錦拿眼神打量嚴文征,牽扯著角不尷不尬微微一笑。
嚴文征沒有客套,直言道:“天有些涼,進去吧。”
兩個人委在能容納六個人吃飯的包房里,空間顯得空,又是隔著位子坐,一時無言,氣氛生疏且冷清。
好一陣,嚴文征率先開口:“你還好嗎?”
“好的。”惠書錦尚未緩過再次見面的沖擊,有些無所適從。
嚴文征敏銳察覺,心思復雜。
人生境遇真是百般奇妙,遙記得他小時候,惠書錦到學校探他,塞給他錢,他仰頭看,覺得那麼高高在上遙不可攀,像個施濟窮人的“慈善家”,而如今他的翅膀了,架勢拿足了,反倒襯得矮了一頭。
惠書錦不住瞥他一眼,話說一半:“你今年回來早的。”
“今年——”嚴文征停滯一下,坦然道:“有人一起過年了,提前回來把墓掃了。”
惠書錦明顯愣了楞,這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欣道:“年紀確實不小了,該急著穩定下來了,與你同齡的那些人早就當爸爸了。”
沒有詳問方的狀況,因為深知沒有點評和指責的資格。
嚴文征微微頷首,稱不上是對的話表示認同,一個無意義的作。
“我沒有想過你的婚姻會不順利。”惠書錦突然低聲音,似乎覺得說這些不妥。
嚴文征回憶起什麼,提及:“小時候街口有瞎子算命,說過我親緣福薄。”
惠書錦口而出:“講的,緣分是靠自己爭取的。”
尾音落了,才覺知和他討論緣分,聽著很可笑。
倒是嚴文征“嗯”一聲,反應平淡,他沒想給找難堪。
菜逐一端上桌,全部是特菜,嚴文征圖省事點的,吃飯本就不是此行的目的,再說各懷心思怎麼能吃的安寧。
二人見面其實對彼此都是一種無形的折磨。
可許是惠書錦年歲漸高,對嚴文征了惻之心,午夜夢回總想打聽打聽他的近況,幾年前率先聯系上了。
而嚴文征一直以來從未對報過任何期待,小時候如此,獨立后更別提了,凄苦怨恨早就隨著時間彌散沒了。既然打電話來,他就那麼接了,過往擱置不提,就此便沒再斷過。
杯盤壁叮當響,惠書錦問:“在這邊待兩天嗎?”
嚴文征:“一會兒就走。”
惠書錦啞然,不做挽留。
——
嚴文征登上飛機已是深夜,落地上海,頂著一的風霜拿鑰匙開門進家。
玄關換鞋時,看到一雙士小白鞋,愣了愣,輕手輕腳朝臥室走。
借著客廳的亮,瞧見床上拱了一道形,無聲笑了,又往里挪了一步,卻未注意腳下,被打開的行李箱絆了一個踉蹌,磕到腳趾,疼得直氣。
這時床上的人翻了個,片刻后,又逐漸平穩呼吸。
睡得沉。
嚴文征止住上前打擾的想法,退出來,拾階上二樓,洗了個熱水澡,除去上的嚴寒,再下來,進屋鉆進了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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