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蕊有些懵:“怎麼說你兩句,你就要走了?生氣啦?”
畢竟忙活了兩個小時,是真心想讓他坐下來,舒心地喝一碗湯。
曲澍說:“我去片場。”
春蕊看著保溫桶,問:“給嚴老師送湯?”
曲澍嗯一聲。
春蕊便不攔著了,說:“叮囑他好好吃飯。”
曲澍神怪異地瞄一眼,走出家門,坐進駕駛位,在封閉的空間犯會兒癔癥,他簡單的腦袋瓜,實在琢磨不春蕊這個人,郁悶地發引擎,趕往片場。
劇組還在拍攝,室外景,大場面戲,“嚴文征”在車流穿梭的上海街頭被追殺。
他需要在繁忙的十字路口橫穿馬路。
但試了幾條,沒能功。
導演尚林慶重新調度車輛。
嚴文征得以口氣,坐在板凳上休息,他來回跑,渾是汗,曲澍擰了條巾,鋪開住他的襯衫,給他降溫。
嚴文征干咳幾聲,問道:“你從家里直接過來的?”
曲澍板著臉:“不然呢?”
嚴文征問:“春蕊在家做什麼呢?”
“還能干什麼。”曲澍說:“吃穿有人伺候,自在得很。”
“病號不得過得舒坦點。”嚴文征看他一眼,“怎麼氣哼哼的?惹你了?”
曲澍瞬間氣了,一子憋屈:“兇的像只張牙舞爪的老虎,沒法流。”
嚴文征聽著,不急于反駁反倒開心地笑了起來。
曲澍不解:“你笑什麼?”
嚴文征突然長手臂,朝曲澍的后腦勺,不輕不重地給了一掌,語氣輕緩地說:“兇就對了,不能讓你們欺負了。”
曲澍冤枉極了,他聽出來了,他哥現在一心向著春蕊,一時話不過腦,口而出道:“別又是個抱大上位的,最后你又落個自己吃悶虧的下場。”
到心坎里烏糟糟的往事了,嚴文征神一凜,神有幾分傷,再出口語氣像結了層秋霜,“隨便詆毀孩的人品,越長大越出言無狀了。”
曲澍意識到,立馬道歉:“我錯了,哥。”
嚴文征沒跟他計較,靜默了會兒,一名對手演員遠遠喊,“嚴老師,能麻煩你畫框外給我接個詞兒嗎?”
“來了。”嚴文征應下,拿著劇本起去幫忙。
埋頭忙,等再抬起頭,已是紅霞滿天。
尚林慶琢磨著A攝B攝這兩天沒怎麼熬,今晚趕著將備場的夜戲拍出來算了,問嚴文征還能撐嗎?
“可以。”嚴文征沒意見。
尚林慶覺著抱歉:“臺詞有改,變了一段大獨白,晚會兒我親自陪你理。”
“好。”嚴文征說:“拍攝單頁先給我一份。”
“我馬上人送過來,你先去吃飯。”尚林慶說,“困了到房車上瞇一會兒,拍起來沒個準點了。”
“行。”
嚴文征想了下,找手機,閃到一塊僻靜的地方,給春蕊打電話。
好一陣才接通。
嚴文征先嘆了口氣。
春蕊聽地真切,“嘿”了聲,稀奇道:“怎麼給我電話就嘆氣了呢?”
嚴文征不答反問:“你忙什麼呢?”
春蕊在床邊坐下,正對著試鏡,鏡子里映出滿地的購袋,正是孟穎下午掃來的“戰利品”。
說:“試穿新服。”
嚴文征失笑:“肩膀不疼了,就不能坐著安靜會兒。”
春蕊說:“一下午都在發呆,實在閑得心慌,必須找點事做。”
嚴文征“嗯”一聲,沒勸阻,只提醒:“小心點。”
春蕊問:“你什麼時候收工?”
“加場拍夜戲。”嚴文征說,“今晚別等我了。”
春蕊瞬間心涼了半截,小聲呢喃:“枉我還盼著你回來呢,以為你要下廚給我做晚飯,合著讓曲澍買菜只是表面功夫啊,大騙子。”
憑空被安了一個罪名,嚴文征愿地就接了,“先欠著。”
“又欠著。”春蕊趁機占便宜:“欠我的多了,可是要被我套牢了。”
咬字極輕,但每個字的重量像顆琉璃珠,砸在嚴文征舒緩的神經線上。嚴文征哼聲笑,笑聲里全是不加掩飾的縱容。
春蕊聽著覺得甜,也竊竊地抿笑。
笑夠了,嚴文征說:“早點睡。”
春蕊反映一下,說:“怎麼覺,你有點金屋藏的意思。”
“小看你自己了。”嚴文征不由地狡黠起來,“我家可藏不住你,等你手腳利索了,分分鐘上房揭瓦。”
春蕊窘。
又聊了兩句,鑒于嚴文征實在忙,主把電話掛斷了。
沒有心繼續試服了,也是習慣被工作填滿的人,突然空閑,加上行走不便,一個人面對空的家,無聊得。
晚飯隨便啃了個三明治。
然后端杯熱牛,到書房看書。
嚴文征讀過的書,圈圈畫畫留有筆記,春蕊循著這筆記,做閱讀理解似的猜他當時的意圖。
等困了,也沒留心看時間,倒頭睡下。
不知過去多久,朦朦朧朧中,好像聽見家門響,床邊的落地燈惶惶然亮起。
似乎有人在輕聲喚的名字。
萬般掙扎著將眼睛撐開一道,燈晃眼,視線里迷糊映出一個廓,下意識喊:“嚴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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