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騰,開拍前,雖還有些微腫,但好歹不影響觀了。
這段戲整難度不大。
春蕊只需一言不發地跟在嚴文征后,看他掛號、繳費、等待醫生問診。
幾個小時的間隙里,他們不停地走位,等鏡頭。再一晃神,已是傍晚時分。
拍攝結束后,春蕊靠著墻,翻看著“”的病歷本,本子上潦草地寫著的診斷證明。
“你說。”春蕊心里生出一悵然,向嚴文征求證,“如果沒有李庭輝的話,梁竹云這輩子還有機會聽清楚聲音嗎?”
“沒有了。”嚴文征回答得十分肯定。
“為什麼?”春蕊著他,眼波流轉中,帶著幾分“不諳世故”的天真。
嚴文征現實的近乎冷漠:“因為平凡百姓自己都活不過來,哪有力去管別人家的事。”
往往跑偏軌道的意外,才能生出麗的事故。
春蕊口匯集的滋味難言,沒有認可他的這句話,亦沒有反駁,只是耷拉著眼皮,傷數秒,越時空,談及起了昨天的對話:“這樣看來,一個人影響一個人的命運,也不全然是一件可怕的事。所以,嚴老師,你昨天跟我說的,不對。”
嚴文征沖笑了一下,不作解釋,只是鼓勵說:“你能有自己的思考,好的。”
曲澍這時尋來,打斷了兩人的閑聊。
“哥。”他看春蕊一眼,客氣而疏離地一頷頭,和嚴文征說,“你準備準備,我們要轉場了。”
嚴文征說:“好,就來了。”
春蕊隨口問:“嚴老師,你不收工嗎?”
嚴文征繃了一下角,似難以啟口,他抬眸,與春蕊對視,目沉沉,像藏著不可告人的,“我……還有一場夜戲。”
“哦。”春蕊沒有看通告單,以為只是正常的拍攝安排,又問:“演哪一段?”
嚴文征照實回答:“跟房東退租那段。”
“這麼快你就要走啦?”春蕊口吻驚訝,但細細看的表,不難推測出,所表達的意思僅僅是“這麼快就拍到這場戲了”,而已。
“嗯。”嚴文征悶著嗓音,緩慢地說:“要走了。”
此刻,春蕊尚未意識到,今天的這段戲,原來是和嚴文征的最后一場對手戲。他們兩個余下的場次皆是獨立戲份。
而大后天,嚴文征殺青的清晨,不過才從中睡夢中清醒。
——
又熬過一個心事沉重的無眠夜晚,灰蒙蒙的黎明,李庭輝將照相館落了鎖。緩慢地走過空無一人的街道,他背著為數不多的行囊,再一次,朝無人知曉的方向而去。
嚴文征沒有讓李庭輝駐足觀,更沒有讓他回頭留。
鏡頭無限拉遠,錯的十字路口,很快沒了嚴文征的影。
賴松林喊“卡”,高聲說:“恭喜嚴老師殺青了。”
盧晶急忙跑過去,遞上昨晚就準備好的花束。鮮花擱置一夜,已經不太新鮮了。
統籌和場記圍著嚴文征拉開小禮炮,五六的彩帶落在他的頭發和肩膀上。
“來,聚起來,照張殺青照吧。”賴松林組織著,大家齊聲喊道“票房大賣”。
隨即散開,許多工作人員端著手機詢問嚴文征,可不可以合照,可不可以幫忙簽名。
嚴文征為人溫和且沒有架子,他一一答應,許久才擺了大家的熱。
他,去向賴松林告別。
賴松林瞇著眼睛端詳他,長嘆一聲,有點難以相信時間過得這麼快,他鄭重地說:“得再次跟您說聲謝謝,您真的幫了我一個大忙,也給我了導好這個片子的信心。”
“人不就是這樣還來還去的麼。”嚴文征曾欠彭凱人,彭凱搭線,他權衡后才答應了出演,“再說,我自己也非常喜歡這個故事。”
“這是翟臨川的榮幸。”賴松林說。
嚴文征“嗯”一聲:“那就徐州見。”
“徐州需要三天。”賴松林代:“四月中旬去拍,你得跟你下部劇的劇組商量好,留出請假的檔期。”
“我知道。”嚴文征保證,“放心吧,不會耽誤你的事。”
“行。”賴松林又關心了兩句,“你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吧?”
嚴文征點點頭:“曲澍弄好了。”
“什麼時候的飛機?”
“10點整。”
賴松林點亮手機,看了眼時間,八點一刻,“要出發了。”
嚴文征說:“是有點趕。”
賴松林覷著他的臉,越界問:“真不跟春蕊打聲招呼再走啊?”他火眼金睛,男之間那點你來我往的曖昧,他瞧得出一二。
嚴文征冷靜地說:“沒必要刻意去。”
“那你也沒必要刻意躲著吧。”賴松林勸解道:“真覺得沒什麼,就應該大大方方的。”
嚴文征了干燥的手指,沉默了。
他其實已經不知何時開始的混之中了,只不過,比起干脆地解決,他似乎更想逃避。
“代角,把親切當好,戲結束后,覺很快就會淡下去的。”他滾車轱轆,來回就用這個理由,說服心念的春蕊,也說服自己。
賴松林仔細想想,覺得嚴文征考慮的合理。他們這部片子已經很克制了,屏幕前演員之間的肢接幾乎沒有。像現在的偶像劇,男主的親吻和擁抱有時比真正的人進行的還要頻繁。很難講某一刻,他們之間不會以假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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