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國公府，姜瑤真便卸下在瑞王府那副諂的假面，隨即喚來春花。

春花低眉順眼地走進來，手里還端著剛泡好的熱茶：“夫人，您回來了。”

姜瑤真沒接那杯茶，只抬眼看，目里帶著一種審視貨的挑剔。

“春花，跟在我邊多久了？”

春花一愣，不知為何突然這麼問，老實回答：“回夫人，從您還在相府時，奴婢就伺候您了。”

“是啊，這麼久了。”姜瑤真點點頭，語氣忽然變得親近起來，“我一直覺得你是個伶俐的，如今有個天大的好機會，我想著你，便想把這富貴給你。”

春花心里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油然而生，勉強笑著：“能為夫人做事，是奴婢的福分。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姜瑤真的聲音得極低，像蛇一般鉆進春花的耳朵里：“你去瑞王府，伺候瑞王殿下。”

“轟”的一聲，春花腦子里炸開了。

臉上的褪得一干二凈，哆嗦著，幾乎站不穩。

原本極力想忘的可怕記憶瞬間襲上心頭。

瑞王，那個人像野一樣、將折磨得遍鱗傷的男人！

“不……奴婢不去！”春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水瞬間涌出，聲音里全是抑不住的恐懼，“夫人，求您了！瑞王殿下他……他太可怕了！奴婢寧愿死，也不去他邊！”

姜瑤真看著這副樣子，眉頭微蹙，但很快又舒展開，換上了一副循循善的模樣。

起，親自扶起春花，用帕子去臉上的淚，作輕。

“你怕什麼？他今非昔比，沒從前那麼暴戾了。”湊到春花耳邊，聲音里充滿了蠱，“而且，圣上給了瑞王一份詔，他的長子，將來會是大鄴的儲君。

你想想，若你能懷上他的孩子，還是個男孩，那你是什麼份？未來的太后！到時候，別說我，就是這國公府，都得看你的臉。這潑天的富貴，你真舍得不要？”

儲君？太后？

這些詞砸在春花耳中，卻激不起半點漣漪，只有蕭修湛那張猙獰的臉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猛地掙開姜瑤真的手，連連后退，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額頭撞在冰涼的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夫人，奴婢不要什麼富貴！奴婢求您了，奴婢一輩子給您做牛做馬，求夫人不要把奴婢送到瑞王邊！”

姜瑤真臉上的耐心終于耗盡。

那張原本還帶著溫和笑意的臉，瞬間冷如冰霜。

“給你臉，你不要臉。”冷冷吐出幾個字，“我再問你一遍，你去，還是不去？”

春花哭得渾發抖，只是一個勁地搖頭。

“好，很好。”姜瑤真笑了，那笑聲尖銳又刺耳，“你既然這麼不知好歹，那我便全你！京城南邊的窯子里，多的是又老又丑又窮的男人，他們肯定很喜歡你這樣細皮的丫頭。

我會把你賣到最下等的那一家，讓你一天伺候幾十個男人，直到你被折磨死！你自己選，是去伺候一個有可能讓你當太后的王爺，還是去伺候一群讓你生不如死的乞丐？”

春花僵在原地，渾冰冷，連哭都忘了。

窯子……那是什麼地方，比誰都清楚。

淚眼模糊地看著姜瑤真那張艷卻無的臉，心中最后一點關于主仆分的念想徹底碎裂。

“……奴婢……去。”從牙里出這幾個字，每一個字都像在滴。

姜瑤真這才滿意地笑了。

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瓷瓶，遞到春花面前。“這才乖。在伺候瑞王（之）前，把這個讓瑞王吃了。這是能讓你一舉得男的靈藥。你只需記住，你的任務，就是懷上瑞王的兒子。”

“那……若奴婢懷上的，是兒呢？”春花鼓起勇氣問。

“兒？”姜瑤真嗤笑一聲，“兒有何用？又當不了儲君。若你當真如此福薄，生出來的是兒，便直接將給后街的人牙子換幾兩錢算了。”

語氣輕描淡寫，像是在談論微不足道的小事。

春花心中一片冰冷。

那一點點殘存的、關于“一步登天”的綺念，那最后一對伺候多年主子的忠誠，在這一刻，被徹底碾為齏。

低著頭，輕聲應下：“是，奴婢……遵命。”

從那天起，春花的夜晚被噩夢占據。

夢里，蕭修湛一次又一次地化為惡鬼，將撕碎、吞噬，在無盡的痛苦和恐懼中尖著醒來，冷汗了衫。

接連幾日睡不好，的神恍惚到了極點。

這日，姜瑤真讓上街去買新出的胭脂水，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周圍的喧囂都仿佛離很遠。

一輛馬車疾馳而來，竟毫無察覺。

“小心！”

直到車夫的厲喝和馬匹的嘶鳴聲在耳邊炸響，才猛然回神，眼看就要撞上，整個人都嚇傻了。

馬車堪堪停下，車夫老楊正要破口大罵，卻在看清那張慘白的小臉時愣住了：“哎？這不是……春花嗎？”

春花驚魂未定地抬頭，正對上車夫悉的臉。

車簾被掀開，出了姜夫人的臉。

看到這悉的面容，春花繃了幾天的神經“啪”地一聲斷了。

這些日子里所的委屈、恐懼和絕，如決堤的洪水般瞬間將淹沒。

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不顧一切地跪倒在馬車前。

“姜夫人！”像抓住最后一救命稻草，語無倫次地哭喊著，“求求您，求您把春花的賣契還給春花吧！”

姜夫人被這舉嚇了一跳，連忙讓旁的婢扶，可卻死死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哭這樣？”姜夫人眉頭蹙，“是真兒出了什麼事嗎？”

一提到姜瑤真，春花哭得更兇了。

一想到自己多年來對這個主子忠心耿耿，換來的卻是被推火坑的下場，心底既委屈又怨恨。

“夫人……要奴婢去伺候瑞王！”春花的哭聲里帶著絕的控訴，“說，若奴婢不肯，便要將奴婢賣到窯子里去！”

姜夫人大吃一驚：“真兒？瘋了不！為何要這樣做？”

春花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將在心底的那個驚天和盤托出：“夫人說，瑞王手中有陛下的詔書，瑞王的長子……會為大鄴未來的儲君！想讓奴婢懷上瑞王的長子。”

姜夫人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儲君？蕭修湛的長子？

這……這怎麼可能！

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春花，心中百集。

“你的賣契，當初真兒出嫁時，我已一并給了，如今不在我手上。但是你放心，你到底是相府出去的人，我不會眼睜睜看著真兒把你推進火坑。”

頓了頓，低聲音道，“此事事關重大，我得回去告訴老爺。你先起來，明日這個時辰，你還來這里，我告訴你應該怎麼辦。”

“謝……謝夫人！謝夫人！”春花仿佛看到了生機，連連磕頭。

姜夫人回到相府，立刻屏退下人，將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姜丞相。

姜丞相聽完，臉瞬間變得凝重無比。

“不行，我得馬上去一趟景王府！”

景王府中，姜丞相神凝重：“王爺！陛下竟寫禪位詔書，準備將儲君之位傳給瑞王的長子，這太荒唐了！瑞王私下勾結西洲敵軍，早已是罪該萬死，若儲君之位當真給了他的長子，大鄴豈不是要套了？”

蕭凌川神淺淡：“岳父放心，儲君之位，絕不會落到蕭修湛的長子上。因為他，就不會有長子。”

姜丞相一愣：“王爺……可有應對的策略？”

蕭凌川澈黑的眼眸里閃過一不易察覺的冷。

“那個準備送給瑞王的婢，春花，”他緩緩道，“想來，可以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