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說完，毫不留地掛了電話，沒有再去理會松本田二的狂怒。

轉頭，他看見黛眼神復雜地在看著他。

“怎麼了？”他將手機還給，眼里的戾氣消散，轉而掛上溫的笑，“這麼看著我，我臉上有東西嗎？”

黛搖搖頭，“沒什麼，就是……”

就是覺得，現在的江亦，和過去太不一樣了。

現在的他上，也有了傅聞州和談溪云那種上位者才有的迫。

黛話說到一半，有醫生過來提醒宋語禾醒了，讓他們趕進去看看。

黛立馬停止談，回了病房。

病房。

消毒水的氣味彌漫，百葉窗半開著，走廊慘白的廊燈從窗外投進來。

床頭的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輸架上的藥水緩慢滴落，在寂靜的病房里顯得格外清晰。

病床邊的折疊椅上放著一個被扁的紙杯，杯沿還殘留著干涸的水漬。

宋語禾靠在床頭，半邊臉纏著紗布，纖細的手指攥著被角，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紗布邊緣約可見青紫的淤痕。

“他們闖進來的時候，我正在卸妝。”聽見黛進來的靜，宋語禾沒有轉頭，聲音平靜得可怕，“四個人，戴著口罩，手里拿著棒球。”

“他們讓我不準再幫你。”

扯了扯角，牽傷口，疼得皺眉，“我沒說話，他們就……”

“我的家毀了，那是我全部的家。”

黛口發悶：“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宋語禾搖頭：“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是我想利用談溪云回國，所以拼命討好你。”

轉頭看向黛，眼神疲憊，“可是現在我已經幫不了你什麼了，回去吧，景雯已經住院了，現在是我，下一個就是你了。”

“我不走。”黛聲音很輕，卻堅定，“我走了，他們就得逞了。”

宋語禾苦笑：“可是我們還能做什麼呢？這里是他們的地盤。”

再一次強調這個殘酷的事實。

“你信不信，就算他們弄死我們，也可以收拾得干干凈凈，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可是，”黛抬頭，嚨不知道為什麼，干得厲害，“你和景雯因為我被欺負這樣，我就什麼也不做，灰溜溜地跑了嗎？”

宋語禾凄涼地笑了笑，“不算什麼的，我的臉本來就毀容了，現在不過是再疊加一層傷，有什麼關系？”

“更何況，我的臉傷了，戲也拍不了了。”

“他們后面肯定會派別的演員過來，到時候，還會有新的害者。”

黛知道宋語禾說得對，所以現在的目標已經改了。

不再強求留在島國，也不想再死守著這個角不讓。

既然他們不想讓華國演員好好拍，那就讓這部戲誰也拍不！

是的，要毀了它，毀了這個項目。

項目沒了，角也就沒了，誰也丑化不了們。

從宋語禾病房出來后，黛撥通了楊蕾的電話。

“蕾姐。”剛開口，聲線便有些疲憊，“我該怎麼辦？”

“留下，會連累更多人，走，這個項目就會為貶低我們國人形象的一把刀。”

在知道發生了什麼后，楊蕾果斷開口：“別慌，有我。”

“明天最早的航班，我過去。”

黛的頹喪生生卡在嚨里，＂胡鬧！你來干什麼？這邊很危險！＂

“危險？”楊蕾無所謂地笑了笑，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整理東西的聲音，“老娘在娛樂圈混了二十年，什麼牛鬼蛇神沒見過？”

“比這更黑的手段我都遇到過。”

楊蕾的聲音突然沉了下來，＂記得五年前那部《邊境風云》嗎？＂冷笑一聲，“投資方半夜派人往我酒店房間塞了張支票，說只要把主角換他們的人，后面還有重謝。”

“第二天我就把那支票在了劇組通告欄上。”

頓了頓，“結果你猜怎麼著？我的車被人潑了紅油漆，四個胎全被扎了，剎車也被了手腳，連老娘養的貓都被人弄死了。”

“但最后那部戲還是按我的意思拍了。”楊蕾的嗓音帶著勝利者的傲氣，“因為我把投資方睡小演員的視頻，＇不小心＇發給了他老婆。”

“這件事說明什麼？說明惡人并不是無堅不摧的，只要找到他們的弱點，他們照樣不堪一擊。”

“黛黛，你記住——越是這種時候，越要直腰桿。你一退，他們就會得寸進尺。”

楊蕾的話，宛如一劑強心針，一點點注黛。

楊蕾罕見地點了煙，“經紀人是干嘛使的？經紀人就是這時候發揮作用的，關鍵時刻，給演員扛事。別怕，萬事有我。”

“你的‘強’，馬上就到。”

黛沒忍住，“噗嗤”一笑：“過于油膩了姐。”

楊蕾跟著一起笑，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清晰的消息提示音，楊蕾沉默了片刻，突然驚喜地低呼：“黛黛！談總剛剛給我發了一份資料，他查到些有意思的東西，松本的父親，正在競選議員！”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這下我們也有他的把柄了。”

黛瞳孔一。

談溪云？

所以不肯回去，他表面裝作不干涉，暗地里卻還是在想盡辦法幫。

黛心里涌上一暖流。

回到酒店。

江亦將熱好的牛放在黛面前：“喝點東西，你一天沒吃飯了。”

黛搖頭，癱在沙發上，手擋住眼睛：“沒胃口。”

“不行。”江亦皺眉，直接把杯子塞進手里，“手這麼冰，還想撐到什麼時候？”

他的掌心溫熱，短暫地包裹住冰涼的手指。

黛怔了怔，趕起，低頭抿了一口牛。

溫度剛好，甜度也剛好——是喜歡的口味。

“你還記得我喝牛要加糖？”有些驚訝。

江亦別過臉：“你的事，我都記得。”

氣氛陷尷尬。

黛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是這樣，默默記得所有喜好。

“江亦。”輕聲喚他。

“嗯？”

“謝謝。”

現在在這異國他鄉，邊，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不管他們現在是何種關系，何種份，都很謝有他在。

江亦垂眸，長長的睫投下一片影：“不用謝我。我只是……不想看你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