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的話音落下,屋便陷了一片短暫的沉寂。
喬念看著面前的杯盞,想了想,方才開口,“我問過阿九,其實,比起跟著你,我覺得讓跟著我反而更好些。”
畢竟,都是子,還有凝霜在,總是能照顧好的。
沈越微微一愣,他以為喬念是不想讓阿九留下,才會特意告訴他這件事,倒沒想到,喬念竟然已經先找阿九說過了。
只聽著喬念接著道,“只是阿九說,想留下來照顧你。谷中不弟子,都很擔心你。”
聽到這話,沈越不由得垂眸一笑,卻并未再說什麼。
又過了兩日。
藥王谷后山。
一天然形的溫泉藥池氤氳著溫熱的白霧,空氣中彌漫著濃郁而奇異的藥香,其中浸泡著數十種珍稀藥材,正是藥王谷最珍貴的藥池。
楚知熠靜靜躺在池水中,頭枕在池邊特意墊高的枕上。
溫熱的藥漫過他結實的膛,只出肩膀和那張依舊蒼白卻俊朗的面容。
他雙眼閉,長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影,呼吸平穩悠長,仿佛只是陷了一場深沉的睡眠,唯有前那猙獰傷口愈合留下的淡淡痕,昭示著曾經的危險。
喬念坐在池邊,小心翼翼地用棉巾蘸著溫熱的藥,輕輕拭著他的臉頰和脖頸,作無比輕。
的目始終落在楚知熠臉上,帶著無盡的擔憂和期盼。
藥池的功效非凡,能極大滋養他的經脈,加速外傷愈合,日夜期盼著這靈泉能帶來奇跡,能讓他早日睜開那雙深邃的眼睛。
凝霜站在一旁守著,眉心也是染著幾分憂,“小姐,王爺什麼時候能醒啊?這都已經好幾天了……”
可這個問題,喬念也回答不上來。
明明,他的脈象已經大好,谷中的各種珍惜藥材,也都在喂給他。
可偏偏,他就是醒不了。
就在這時,后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喬念警覺地回頭,卻看到沈越帶著阿九走了過來。
兩人都換上了一遠行的裝束,肩上背著簡單的行囊。
阿九依舊低著頭,形瘦小,但跟在沈越后,腳步卻顯得異常堅定。
喬念微微一怔,站起:“你們……今日便要走了?”
沒想到會這麼快。
沈越的神平靜了許多,那雙經歷過瘋狂與崩潰的眼睛,此刻顯得有些過于沉寂,仿佛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
他點了點頭,聲音平淡:“既然遲早都要走,是早是晚,又有什麼分別。”
說話間,他的目越過喬念,落在那藥池中昏迷不醒的楚知熠上,眼神略深,在那平靜之下,似乎飛快地掠過了一極其復雜難辨的緒,依稀夾雜著幾分……難以言喻的、近乎得逞的淡淡笑意?
那笑意快得如同錯覺,瞬間便沒在他深沉的眼底,快得讓喬念幾乎以為是下的錯覺。
喬念下心頭那一怪異,點了點頭:“也好。日后……保重。”
沈越收回目,看向喬念,淡淡說道:“我放在我房中的書案上,給你留了封信,你有空時,自己去拿來看吧。”他頓了頓,視線又不自覺地落在了楚知熠的上,角勾起了一淡淡的弧度,補充道,“算是……了卻一些舊事。”
說完,他不再多言,對著喬念微微頷首,便轉,帶著阿九,沿著山間小路,朝著谷外的方向走去。
喬念站在原地,直到看著他們一大一小兩個背影逐漸消失在蔥郁的山道盡頭,方才收回了視線。
重新在藥池旁蹲下,看著依舊閉雙眼的楚知熠,微微嘆息了一聲,“沈越跟阿九,從小就在藥王谷長大,如今卻要離谷而去,實在人唏噓。但沈越做了這麼多事,若還讓他留在谷中,難免會被人說我太過仁慈,谷主也不好當啊!你說是不是?”
話音落下,唯有一片沉寂。
山中傳來幾縷微風,竟就好似是回應了一般。
喬念的角不自覺勾起幾抹苦笑來,眉心也微微皺起,“大哥,你睡了很久了,什麼時候才醒啊?”
一聲嘆息,依舊惹不來任何的回應。
喬念有些無奈地歪了歪腦袋,腦海中卻突然想起了方才沈越的神。
直覺,有些奇怪。
一封了卻舊事的信?為何不直接給?
何必特意放在屋里,讓自己去取?
沈越此人,心思縝,行事必有深意。他絕非那種拖泥帶水、故弄玄虛之人。若真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方才便是機會。若是無關要,又何必多此一舉留下書信?
尤其是……他最后看向楚知熠的那個眼神……
喬念的心猛地一沉,一寒意猝不及防地從心底竄起!
“影七!”猛地轉,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和一恐慌,“快去!攔住沈越!先別讓他們出谷!”
影七雖不明所以,但毫不遲疑,形一閃,如鬼魅般急速追去。
“凝霜!”喬念又立刻對一旁的凝霜吩咐,“你守在這里,看好王爺,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小姐!”凝霜也被凝重的神嚇到,連忙應聲。
安排妥當,喬念再也顧不上其他,運起輕功,以最快的速度朝著沈越所居住的“靜心苑”疾奔而去!
的心在腔里狂跳,那個不祥的預如同雪球般越滾越大。
沖進靜心苑,推開房門,屋一切如舊,卻彌漫著一人去樓空的冷清。徑直走向書案,果然看到鎮紙下著一封沒有署名的信。
一把出信紙,迅速展開。
信上的字跡是沈越的,筆力依舊勁峭,卻著一冰冷的惡意和報復后的快意:
“喬念親啟:”
“你我同門一場,有一事,吾思索再三,自覺應告知與你。當日控蕭衡行刺平王,劍鋒穿心之時,吾將一截‘同命蠱’的子蠱殘,藉由劍鋒之氣,送平王心脈深。此蠱潛藏極深,尋常難察,與之呼應者,唯吾母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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