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過后，是排山倒海般的愧與無地自容。

他們夫妻倆氣勢洶洶地跑來景王府興師問罪，以為是蕭凌川薄待了兒，卻不曾想，竟是自家兒做出了這等離經叛道、荒唐至極的事！

“寧兒真是胡鬧，孩子都有了，怎能……”姜夫人猛地想起了關鍵，急切地問，“王爺，你說這孩子是從人牙那買來的……那，那我們寧兒真正的孩子呢？你找回來了嗎？”

“找回來了。”蕭凌川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他側過頭，對候在一旁的管家吩咐道，“去，把小世子抱來。”

管家應聲而去。

很快，母抱著一個襁褓匆匆而來。

那個裹在錦緞襁褓中的嬰孩睡得正，小臉蛋白里紅，像一塊上好的暖玉。

姜夫人只看了一眼，心就徹底了。

這孩子，比起昨日小翠送來的那個，不知要雕玉琢多倍。

小心翼翼地從母手中接過孩子，越看越覺得這孩子像自己的兒

“原來，這才是我的乖外孫……”喃喃自語，指尖輕輕了孩子的臉頰，不釋手。

沉浸在初為外祖母的喜悅中，先前那點尷尬和怒氣早已煙消云散。

抬起頭，隨口問道：“王爺，這孩子……你是從哪兒找到他的？”

蕭凌川的目落在孩子安靜的睡上，眸深沉，他淡淡吐出五個字。

“在寧王府。”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凍結。

姜夫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抱著孩子的手臂也微微收。

姜丞相更是猛地倒一口涼氣，臉瞬間漲了豬肝。

寧王府！

自己的兒，生下了景王的孩子，竟將孩子藏到了寧王蕭懷瑾的府邸里！

“胡鬧！簡直胡鬧！”姜夫人又又氣，臉漲得通紅，“我們姜家怎麼會教出這般不知分寸、不明事理的兒！”

蕭凌川垂眸不語，眼底一抹翳轉瞬即逝。

姜姝寧將孩子藏于寧王府，此舉本便是對他最深的辱。

大廳死一般的寂靜。

姜丞相輕咳了一聲，轉移了話題。

“王爺，這孩子……可有取名字？”

“有。”蕭凌川抬眼，目掠過孩子的小臉，聲音里聽不出緒，“鄴君，蕭鄴君。”

鄴君……

姜丞相的心咯噔一下。

為百之首，他怎會聽不出這個名字里潛藏的、那幾乎不加掩飾的滔天野心。

鄴者，都城也。

君者，君臨天下。

但他臉上卻毫未顯，只裝作贊許地點點頭：“鄴君……嗯，是個好名字，氣派。”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懇切起來，“王爺，這孩子……就先養在景王府吧。寧兒此次行事，確實荒唐，失了分寸。但……終究是孩子的親娘，絕不是會拋棄自己親生骨的人。

想來，用不了多久，定會回京城來找孩子的。屆時，還請王爺務必通知我們一聲，我和母親，定會好好勸一勸，讓往后與王爺安生過日子！”

“有勞岳父岳母。”蕭凌川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一若有若無的悅。

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只要姜家肯站在他這邊，他就不怕姜姝寧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送走了心神不寧的姜丞相夫婦，蕭凌川獨自一人站在空曠的前廳。

他走到母邊，手，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接過了那個嬰孩。

小家伙在他懷里了，砸吧了一下小，似乎睡得并不安穩。

蕭凌川低頭看著他，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陣陣地發酸、發脹。

他把孩子奪了回來，也把姜姝寧的父母拉到了自己這一邊。

可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前世獻祭自己的壽命換再次進回時，觀月長老就曾告誡過他，就算重生，面臨的變數太多，他也未必能得償所愿。

可他執念太深，一意孤行。

而今，警示讖。

他機關算盡，步步為營，卻依舊暖不回一顆被他親手傷的心。

他后悔前世傷至深，卻獨獨不悔以命換命，讓能在這世間再次鮮活地存在——哪怕是帶著對他的恨和畏懼。

他安自己，一定會回來的。

為了這個孩子，就算再恨他，再不想回到這座牢籠，也終究會因為那份割舍不下的母子天，回到京城，回到他邊里。

姝寧，本王已為你織好一張天羅地網。

以骨為引，以親為鎖，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俊無儔的面容上，驟然閃過一抹鷙的偏執。

今生，你我二人注定要糾纏到死。

——

南朔城的“堂”，人來人往，那是一片獨屬于子的熱鬧與生機。

姜姝寧卻游離在這片喧囂之外，目沒有焦距。

近來，總有一個念頭如影隨形，反復叩問著空白的記憶。

篤信自己是孩子的，那是一種無需記憶佐證、源自骨的本能。

倘若真有過一個孩子，在不得不與之分離的絕境之下，會把他藏在何？

就在這時，正好有個年輕子愁眉苦臉地上來診脈。

醫為把了脈，嘆氣道：“我說你啊，趁早和你那個手的男人和離了！再這麼下去，你上的舊傷添新傷，老婆子我這藥石都救不了你的命！”

年輕子眼圈一紅，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下來：“他……他答應和離，可他不讓我帶走孩子。大夫，沒了孩子，我活著還有什麼勁兒啊？”

“你人都快被打死了，還惦記孩子？”醫沒好氣地白了一眼，聲音卻放低了些，“傻丫頭，你得先顧著自個兒的命！那孩子是他的骨，他能下多重的手？就算他舍得，他那護犢子的老娘也舍不得。可你呢？你算什麼？一個外姓的媳婦，他就是把你打死在家里，他娘怕是眼皮都不會抬一下！”

子哭得更兇了，肩膀一一的，滿是無助和絕。

姜姝寧看著這一幕，心口一。

沒錯，若真有一個孩子，必然是將他留在孩子的父親邊！

要是真如姜天澤所說，不會讓自己懷上蕭凌川的孩子，那孩子的親生父親又會是誰？

姜姝寧心頭一，匆匆起，返回姜天澤置辦的宅邸。

姜天澤正在屋清掃，袖口高挽，昔日太子的矜貴氣度然無存，此刻的他，儼然一個為心之人持家事的普通男子。

“阿寧，你瞧這房中的陳設，可合你心意？”

姜姝寧抬眼一掃，目皆是偏的擺設，心中不由一暖。

“甚是喜歡。天澤，你怎會知曉我的喜好？”

姜天澤聞言，角勾起一抹淺笑。

這些陳設，皆是依照昔日相府閨閣中的布置而設，豈能不喜歡？

但他說出口的卻是：“我心悅于你，自是留意你的一舉一，知你所好。”

姜姝寧避開他眼中那過于熾熱的芒，轉移話題：“天澤，你可知我失憶前，是否曾有過心儀之人？”

此言一出，姜天澤神驟變，笑意僵在邊。

“你問這個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