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看，似乎是不想給反應的機會，沒有等回答，繼續問，

“你喜歡我嗎？”

“……”

同預料中的一樣，懷里的人完全愣住，只睜圓了眸子定定看過來，下一秒，他清晰看見白皙的小臉一點一點被淡淡的緋染，咬著的瓣被出淺淺的印子，更深，活生香。

他就這麼看著，視線不肯偏移半分，迫無聲蔓延。

鶴鈺想知道答案。

他用指腹輕輕挲下頜，抬頭。

“我——”

楚絨耳尖倏地燒了起來，像兩片薄薄的桃花瓣被晚霞浸。

喜歡他嗎。

這個問題也將自己嚇了一跳，一顆心上躥下跳的，仿佛要沖出膛的束縛。

“昭昭。”

男人低沉喑啞的嗓音蹭著已經紅了的耳尖而過，熱氣繚繞，半邊耳都了。

“回答我。”

他還十分無恥地問。

楚絨整張臉都埋在他膛里，被到無路可退了，只能違心地回答，

“當然不。”

“是嗎。”

鶴鈺低笑著用指節去勾下。左躲右閃，發都蹭得凌，他卻不依不饒，溫熱的指尖總能準捉住滾燙的臉頰，然后牢牢住。

“我不信。”

被他莫名其妙的笑聲弄得心慌意，想也不想就撲過去，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故作兇狠道，

“誰誰誰喜歡你呀，你怎麼比我還自？”

男人任由咬，肩上的疼痛不過換來他一聲低沉的悶哼，雙臂紋不，反倒收得更。

楚絨掙了掙，卻被他牢牢扣住腰，整個人被按進懷里，力道大得幾乎要將進骨。

雪松的清冽氣息纏繞著的呼吸，強勢又溫。

楚絨起初氣惱地抵著他膛，可他的心跳聲沉穩有力，一下下敲在耳畔，竟莫名讓人安心。

直到被悶得不過氣，才推了他一下，聲音悶在他懷里，

“松一點呀。”

鶴鈺嗯了嗯，終于稍稍放松，卻仍不肯完全放開，指腹輕輕挲后頸，像是安一只鬧脾氣的小貓。

沒有聽到想聽的答案，他垂眸看，漆黑的眼底劃過一抹極淡的失落，轉瞬便歸于平靜。

懷里的人香乖巧，他難得貪這一瞬的溫存。

短暫的沉默后，鶴鈺抬手，拇指輕輕蹭過的臉頰，嗓音低啞，

“送你回沈家，好不好？”

楚絨倏地抬頭，水潤的眸子瞪圓，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我不要！”

話音未落，已經手腳并用地從他懷里掙，氣鼓鼓地站在他面前，臉頰因惱怒而泛紅，

“我就是來找你的，你還敢把我送回去？”

鶴鈺抿了抿薄，手想拉，卻被一掌拍開。

咬著，眼眶微紅，像是了天大的委屈，

“你再敢說一句試試？”

他低嘆，終于妥協，長臂一攬，重新將人撈回懷里，下頜抵在發頂，聲音里帶著縱容，

“好，不送。”

楚絨嗯了聲，打算從搬出來，回到萬科住。

“你晚上要回來。”

小口小口飲著水，忍不住抬眸打量面前的男人。

他眼底下的烏青厚厚堆著一層，顯然是很多天沒好好睡過覺了。

楚絨咬了咬，頭一次為了他找了個蹩腳的借口，

“我…我一個人睡覺會害怕。”

鶴鈺垂眸看，那雙慣常凌厲的眼睛此刻微微彎起，眼尾漾開細碎的紋路，聲音淡淡，

“好。”

這段日子出奇地乖，不再同他斗置氣，每日只是安安靜靜地跟在他后，陪他在ICU外的長椅上枯坐。

走廊的消毒水味刺鼻，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只是偶爾趁他閉目養神時，把腦袋靠在他肩上。

有次聽見兩個護士在轉角嚼舌，議論病房里那位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

突然像只被踩了尾的貓，沖上去就要理論，是把人家嚇得托盤都摔在地上。

他聞聲趕來時，只看見眼眶通紅地站在原地，手指攥得發白。

“們胡說……”

楚絨聲音發，卻倔強地仰著臉看他，仿佛在等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鶴鈺什麼也沒說，只是手了的腦袋，冰涼的指腹過潤的眼角。

“今天先回去休息。”

楚絨咬了咬，剛想要拒絕，他的語氣卻十分的冷，

“聽話。”

“……”

咽下了肚子里的不快，不不愿地跟著季禾進電梯。

鶴鈺目送著走遠，神漸漸冷了下來，眉眼間的溫和盡數褪去，只剩冰冷。

醫院里上崗的護士換了幾批，終于變得安靜。

—

下午。

天又暗了下來，鉛灰的云層沉沉地著，仿佛隨時要墜下來。

醫院的玻璃窗上凝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監護儀的警報聲突然尖銳地響起，刺破了凝滯的空氣。

醫護人員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大門開了又合上，手燈熄滅時走廊的時鐘指向六點十七分。

“家屬簽一下。”

一張紙遞到鶴鈺面前時，窗外的雪忽然下大了，碎雪撲在玻璃上像無數振翅的飛蛾。

他垂眸，看清了上面的字眼——

「病危通知書」

走廊上方投落下來的冷斜切過男人繃的下頜線，垂落的睫在顴骨投下蛛網般的翳，將那雙眼里翻涌的暗盡數掩在無人得見的深淵里。

—

夜漸深，鶴鈺攜著一的霧氣進門。

二樓，走廊的燈沒開，唯有臥室門出一線暖黃的，在地板上拖出細長的影。

他放輕腳步走進去，看見蜷在被子下的纖小影睡得正香，呼吸均勻，發散在枕畔，像鋪開的綢緞。

床頭的小夜燈映著半邊臉頰，睫在眼下投出淺淺的影，瓣微微張著，吐氣溫甜。

幾乎一瞬間，鶴鈺僵的肩背忽然松懈下來，仿佛有人走了他骨子里所有的疲憊。

窗外雪落無聲，而他就這樣著，任由淺淡的玫瑰香縈繞在呼吸間，心里崩開的傷痕好似一點一點被平。

直到——

床上的人嚶嚀一聲，悠悠轉醒。

楚絨迷迷糊糊地醒來，睡眼惺忪間下意識往他懷里蹭，嗓音帶著剛睡醒的糯，

“鶴鈺……”

他手接住，掌心著纖細的腰肢，溫熱過薄薄的睡傳來，低低應了一聲，“嗯。”

見睡意未消卻不肯再躺下，他指尖輕輕撥開額前的碎發，

“怎麼不睡一會兒？”

楚絨搖搖頭，臉頰在他膛上，聲音悶悶的，

“做噩夢了。”

沒細說夢見了什麼，只是抱他更了些，仿佛這樣就能驅散所有不安。

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亮起，屏幕上是二哥發來的信息：

「昭昭，回家住吧。你現在應該離鶴鈺遠點，看新聞了嗎，他會給人帶來不幸。」

楚絨瞬間清醒了不，在心里暗罵一句“流言害人”，眼疾手快地將手機翻面蓋住，抬頭對他揚起一個笑，

“沈厲尋喝多了，胡說八道。”

鶴鈺眼神暗了暗，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也許他說的是對的，靠近我的人都會不幸。”

一怔，還未開口，他突然抬眸，漆黑的眼固執地盯著，手掌掐著的腰微微用力，嗓音低沉，

“昭昭，你想走嗎？”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楚絨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睛，忽然手捧住他的臉，一字一句道，

“我要是信這些，就不會來找你。”

他結滾，眼底翻涌的緒被一句話輕易擊碎。

楚絨有些看不慣他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忍不住用手指頭他肩膀，

“再說了，我覺得你很幸運啊，你都能娶到我，才不是什麼不幸的人呢。”

窗外雪落無聲，而的指尖正一點點平他心底所有的不安。

鶴鈺垂眸，輕輕勾了勾，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