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灰的塵埃，還在王石頭和阿彪曾經站立的地方，緩緩打著旋，如同兩個小小的、冰冷的漩渦，訴說著剛剛發生的一切有多麼不真實。

李默捂著臉，抑的嗚咽聲從指中出。小和小雅抱在一起，小雅已經嚇得昏了過去，小則只是呆呆地著那兩堆塵埃，眼神空。老周癱坐在地上，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失去了兩個同伴，一個是沉默的壯漢，一個是像兒一樣的小孩。

趙鐵柱站在原地，手中的木“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看著蘇晚晴，這位一直以來的神支柱，此刻卻像一尊失去了靈魂的雕塑。他張了張，想說點什麼，卻發現任何安的語言，在剛剛那淋淋的現實面前，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沒能帶回樣本，反而導致了兩位同伴的犧牲。這個沉重的責任，像一座大山，得他不過氣。

【……】

“紫燼”的意念，也陷了短暫的沉默。它似乎在理剛剛那場“戰斗”的數據，分析著它的“功”與“失敗”。功：汲取了灰單位“巡游者”的能量，核心能量儲備提升至15%。失敗：未能獲取目標殘骸樣本，并損失了兩個鏈接單位。

在它的核心邏輯中，這是一個失敗的行。但蘇晚晴那個“將敵人引陷阱”的指令，卻讓它對人類的“戰”產生了一新的、無法用數據完全解析的興趣。

“希……是什麼？”

蘇晚晴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依舊呆呆地著“紫燼”，眼神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

【希……是生存的概率。】“紫燼”的意念再次響起，依舊冰冷。

“為了生存，就可以犧牲任何人嗎？”蘇晚晴繼續追問，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割開了每個人心中最深的恐懼。

【……邏輯檢索……人類模型……復雜……無法完全解析。】“紫燼”似乎在努力理解這個問題，【犧牲個，以保全整，是提高整生存概率的最優解。】

“最優解……”蘇晚晴喃喃自語，突然笑了，笑聲凄涼而絕，“你的世界里，只有最優解，沒有對錯，沒有。我們不是冰冷的機，不是你計算里的一個數字！”

猛地抬起頭，雙眼通紅，死死地盯著那枚懸浮的紫結晶：“王石頭，他最后在想什麼？他是不是也在計算，自己犧牲能換來多大的生存概率？阿彪呢？他是不是也心甘愿，為了你的‘最優解’變一捧灰？！”

【……鏈接單位‘王石頭’生命終結前，腦電波顯示為‘擔憂’與‘欣’。鏈接單位‘阿彪’生命終結前，腦電波顯示為‘憤怒’與‘不甘’。】“紫燼”平靜地報告著它收集到的數據。

這些冰冷的數據，此刻卻了點燃蘇晚晴心中怒火的火星。

“欣？不甘？”歇斯底里地喊道，“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指著地上那兩堆灰，“那不是數據！那是活生生的人！是朋友！是親人！”

的緒徹底發了，積蓄了所有的恐懼、悲傷和憤怒，在這一刻決堤。沖向“紫燼”，想用雙手將這顆奪走了兩個同伴的結晶碎。

“晚晴！別沖！”趙鐵柱反應過來，一把抱住了。

蘇晚晴在他的懷中劇烈地掙扎著，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放開我！我要毀掉它！毀掉這個吃人的東西！”

趙鐵柱抱著，著的抖，心如刀絞。他知道，現在的蘇晚晴，需要的是一個發泄的出口。他只能任由掙扎，任由哭泣，用自己的，為撐起一片暫時的庇護。

發泄過后，蘇晚晴的力氣仿佛被空了一般，癱在趙鐵柱的懷里。不再哭鬧，只是眼神空，仿佛靈魂被走了一般。

“晚晴……”趙鐵柱輕聲呼喚。

蘇晚晴沒有回應。抬起頭，向裂谷之外那片被灰霧籠罩的世界，喃喃自語：“我們……還能活下去嗎？”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

時間，在死寂和悲痛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紫燼”的意念，再次在所有人的腦海中響起：【分析完畢。基于當前數據，核心能量儲備不足以支撐下一次防矩陣啟。距離下一次灰攻擊，預計為1小時37分鐘。】

這個消息，像一盆冷水，澆醒了沉浸在悲痛中的眾人。

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目標。

李默抹了一把臉，雖然雙眼通紅，但眼神卻重新變得堅定起來。他站起，走到蘇晚晴邊，沉聲說：“晚晴，石頭叔和阿彪……他們不會想看到我們就這樣放棄的。”

老周也掙扎著站了起來，他走到王石頭的灰燼旁，用抖的手，將那些灰燼小心翼翼地捧起，裝進一個空水壺里。“石頭……老周……給你報仇……”他沙啞地說道。

小也醒了過來，雖然臉上還掛著淚痕，但眼神里卻多了一與年齡不符的堅毅。走到小雅邊，輕輕抱住，低聲說：“小雅，我們都要堅強。”

看著眼前的一切，蘇晚晴的眼神，終于有了一變化。從趙鐵柱的懷里站直，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心的波瀾。知道，現在不是沉溺于悲傷的時候。王石頭和阿彪用生命換來的時間，必須用來尋找活下去的辦法。

看向“紫燼”，眼神復雜，但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瘋狂。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你剛才說，你的能量不夠了。”

【是的。當前能量儲備15%，不足以啟完整的防矩陣。】

“那……能不能啟一個小的？一個只能保護我們幾個人的？”蘇晚晴的聲音有些沙啞。

【可以。但能量消耗巨大，只能維持30秒。】

“30秒……”趙鐵柱沉道，“30秒，足夠我們做很多事了。”

“紫燼”繼續說道：【據我的分析，裂谷之外，并非只有灰。在距離我們約3公里，存在一個能量信號源。該信號源與灰的能量屬截然相反，有強烈的‘凈化’和‘隔絕’特。】

“凈化？隔絕？”李默的眼睛一亮，“那是什麼地方？”

【數據不足，無法確定。但據能量強度判斷，那是一個巨大的、可能是人工建造的設施。】

“一個避難所？”老周聲問道。

【可能為72.8%。】

“72.8%的幾率，比我們現在待在這里等死要強得多！”趙鐵柱立刻做出了決斷，“晚晴，我們必須去那里！”

蘇晚晴點了點頭，知道，這是他們唯一的希。

“紫燼”，把那個地方的坐標告訴我們。”

【坐標已鎖定。】

“好！”趙鐵柱撿起地上的木，對眾人說：“我們只有30秒的保護時間，必須一鼓作氣沖出去！老周，你照顧好小雅和小。李默，你跟在我邊。晚晴，你……”

“我跟你們一起。”蘇晚晴打斷了他，的眼神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冷靜，甚至多了一決然，“王石頭和阿彪的仇，我自己來報。”

趙鐵柱看著，重重地點了點頭。

“紫燼”，準備好了嗎？”

【能量充能完，隨時可以啟。】

“啟！”

隨著蘇晚晴一聲令下，“紫燼”猛地發出璀璨的紫芒，一個半球形的能量罩瞬間將五人籠罩其中。

“就是現在！沖！”

趙鐵柱大吼一聲，率先沖出了裂谷。

李默、老周、小和小雅，也隨其后。

五人剛剛離開裂谷，后就傳來了“轟”的一聲巨響。灰，再次涌了過來！

“紫燼”的能量罩，在灰的沖擊下，劇烈地閃爍著，發出“滋滋”的聲響，仿佛隨時都會破碎。

“快跑！”趙鐵柱一邊狂奔，一邊回頭查看況。

他看到，灰中，那些被吞噬的植，正在迅速地變灰的骸骨，然后被灰吸收，變得更加龐大。

“我們快撐不住了！”李默著氣喊道。

“還有20秒！”蘇晚晴地握著“紫燼”，著它傳來的陣陣能量波，的額頭已經滲出了細的汗珠。

“10秒！”

“5秒！”

“能量即將耗盡！”

“紫燼”的警報聲，在每個人的腦海中響起。

就在能量罩即將破碎的瞬間，趙鐵柱等人，終于沖到了那個信號源附近。

他們看到了，那是一個巨大的、半埋在地下的金屬建筑。建筑的外表，布滿了厚厚的灰塵和藤蔓，但依舊可以看出它曾經的宏偉。建筑的口，有一扇巨大的金屬門，此刻，那扇門正緩緩地打開。

一溫暖的、充滿生機的氣息，從門傳來。

“就是那里！”趙鐵柱大喊一聲，帶著眾人，沖進了金屬門。

就在他們進的瞬間，后的能量罩，徹底破碎了。

灰，如同一頭貪婪的巨，咆哮著撲了過來，狠狠地撞在了金屬門上。

“轟——！”

金屬門劇烈地晃了一下，但并沒有被撞開。

門，五個人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著氣。

他們活下來了。

他們功逃進了這個神的避難所。

蘇晚晴看著手中的“紫燼”，它此刻的芒已經變得黯淡了許多。

“紫燼”，我們安全了嗎？”

【安全。該設施擁有強大的隔絕能力，灰無法進。】

“太好了……”老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小和小雅也終于敢抬起頭，打量著這個陌生的環境。

這是一個巨大的大廳，大廳的穹頂很高，上面鑲嵌著一些發出和芒的晶，將整個大廳照得亮如白晝。大廳里，擺放著一些奇特的金屬桌椅，還有一排排的金屬柜子。

“這……這是什麼地方？”李默好奇地問道。

【……正在分析……該設施名為‘黎明之城’一號隔離區。據數據庫記載，這是一個在‘大災變’時期建立的避難所。】

“大災變？”趙鐵柱皺起了眉頭，“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數據缺失……無法確定時間。】

“看來，這個避難所，已經廢棄很久了。”蘇晚晴站起，開始仔細地打量著四周。

發現，這里的設施雖然很古老，但保存得卻很好，仿佛時間在這里靜止了一般。

“你們看！”小突然指著大廳的一角，驚呼道。

眾人順著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里，靜靜地躺著一臺機。機的屏幕上，還亮著微弱的，上面顯示著一些復雜的符號和數字。

“紫燼”，那是什麼？”

【……正在分析……那是一臺‘信息終端’。它可能儲存著關于這個避難所，甚至是這個世界的。】

“我們去看看！”趙鐵柱立刻說道。

眾人走到信息終端前，蘇晚晴出手，輕輕地了一下屏幕。

屏幕上的芒，似乎應到了的，突然亮了起來。

一行行文字，在屏幕上浮現出來：

【歡迎來到‘黎明之城’。】

【這里是人類的最后堡壘。】

【我們抵了黑暗，我們守護了明。】

【但黑暗，從未真正離去。】

【它，就在我們邊。】

【它，就是我們自己。】

文字到這里，就戛然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