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等多久，菜便陸陸續續上了。

也許是今天人，上菜的時候老板多送了他們一份清蒸花生。

初穗想先試試那道蟹莼菜羹，顧淮深則是把手向那盤未剝殼的花生。

花生在初穗這邊，顧淮深手要取，就得繞過中間那道蟹莼菜羹，恰好這時初穗正拿起一旁的湯匙準備舀幾勺到小碗里嘗嘗。

初穗剛舀了一勺，對面的男人出左手，從初穗舀菜羹的上方徑直過去取花生。

兩人的手腕間一下子靠的近，他整只手腕都橫亙在這道菜上方，一來一回，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初穗便打算舀完這勺就先撤回去。

結果哪想顧淮深也在這個時候了回去。

下一秒，翡翠羹湯濺上他袖口竹紋刺繡。

初穗見狀頓了下，隨后連忙出紙巾想要按在他小臂。

窗外一陣風吹過，帶著窗邊蘭花的清香涌進來，混著他指間剛剛把玩那只荷的荷香。

比起在酒店吃的那盒荷的清甜，他現在手里的荷香帶著甘的味道。

初穗的指尖剛到那抹竹紋刺繡，腕骨便傳來溫熱的錮。

顧淮深不知何時反手扣住了的手腕，拇指正在跳的脈搏，像是要丈量心跳的刻度。

"別。"他聲音里帶著砂紙打磨玉的啞，"刺繡勾了。"

瓷勺磕在青玉碗沿發出清響，蘭草香氣忽然變得粘稠，順著顧淮深挽起的袖口攀上來——他今日穿了件月白廣袖衫，此刻被湯浸的竹葉正在虎口，隨呼吸微微起伏。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多余的作。

“我自己來。”男人終于松開桎梏，指尖的涼意過掌心時激得腕骨發麻。

初穗悄悄松了口氣，正當以為這件小曲會悄然翻篇，旁卻傳來男人輕的像風的聲音。

“張。”

猝不及防的，間瞬間就被塞進一筷子，而筷子尖端，被顧淮深蜻蜓點水般沾了碟子上的辣椒醬。

初穗下意識地抿了抿，辣椒醬的辛辣瞬間在口中蔓延開來，激得微微蹙眉。

“辣……”皺眉低聲，像是被那辣意染上了幾分赧，倒是與這江南雨景格外得搭。

顧淮深眼帶戲謔，看著，結在影里重重一滾。

柜臺老掌柜正好在這時笑呵呵捧來溫好的花雕，瓷杯沿還凝著水珠，倒映出初穗耳后新添的緋。

“這麼的夫人，可不興這麼逗。”

“我去趟衛生間。”

老掌柜調侃的聲音和初穗落荒而逃的說辭同時響起，等顧淮深去，只見得雅間門口倏爾閃過的擺。

“小子，這樣可討不到老婆的歡心，最后苦的還是自己。”

老掌柜是個年邁的老丈，可是氣神卻抖擻著。

“不勞您費心。”

面對來自非親非故的詢誡，顧淮深倒是也生氣，只是淺淺朝面前的老人點點頭。

老掌柜是個健談的人，來這里的食客多多都會跟他嘮上幾句。

現在面前這個瞧著是個難以靠近的，他便也識趣收了繼續談的意頭。

“我這有上好的糖，可解辣...”

“不必。”

“勞煩取些冰鎮水來。”

“好嘞，您稍等。”

等初穗再次落座的時候，兩人之間都默契把剛剛那場鬧劇掀過，恍若無事一般吃著飯。

中間老掌柜端著一杯冰鎮水進來:“這是這位先生特地給你點的，喝著嚨舒服些。”

初穗看了一眼顧淮深，見他點點頭后，跟老掌柜道了謝。

后半段兩人吃的還算順利，雅間里只有偶爾傳出幾聲陶瓷間撞的聲音，顧淮深也沒再有什麼異常的舉。

結賬的時候，顧淮深多給了兩百塊錢。

當然，這些初穗并不知道。

老掌柜是個明的，自然看得出今晚來的這兩個人份不凡；“祝二位百年好合，歡迎下次臨。”

小館的出口有一條小青石子路，月在青石板上流淌蜿蜒的銀溪，初穗的鞋跟叩擊出細碎聲響。

顧淮深落后半步，目掠過被夜風起的發梢。

兩人一前一后走著，前邊忽然傳來斷斷續續的貓聲。

初穗停住了腳步。

顧淮深順著的目看去，一團漉漉的灰影正蜷在石楠花叢下，細弱的嗚咽聲混著未干的雨水砸在青石上。

借著昏暗的月，約能看見小貓的后洇開暗紅跡。

初穗已經蹲下，擺浸在雨后積水里也渾然不覺。

將長發別至耳后，出來修長的手指，就連上的外套被擺浸在雨洼里洇開深水痕都渾然不覺。

“別。”見到的作，顧淮深皺著眉開口。

來不及了。

他的出聲并沒有起到制止初穗的作用。

素白手指依然撥開花枝，顧淮深站在側，清楚地看見月淌過低垂的睫，在眼下投出蝶翅般的影。

......

半個小時后，寵醫院的白熾燈下，初穗側臉浸在暈里，正用酒棉球拭指殘留的跡。

剛剛送過來的那只貓，后纏著生銹的鐵，傷口潰爛沾滿泥漿，渾都被午后的雨水浸泡著，一一的在那灘小水泊里抖著。

過來寵醫院的路上，貓或許是到車的溫暖，喚聲不再那麼頻繁。

上車的時候，初穗已經把上的外套了下來，直接裹在了它上。

開衫連帶著貓被送進里面的急救室，此刻坐在醫院的椅子上，初穗上披著的是顧淮深雪松混著淡淡煙草味的風。

那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丟在車子后面的，下車的時候，顧淮深扯過外套，作不容置喙地給初穗披上，這才放下車。

距離小菜館最近的一家小型寵醫院，因為掛著煙的標識，顧淮深此刻站在外面。

過玻璃窗，初穗看見他坐在車駕駛座的位置上，搭在車窗上的手夾著煙，另一邊則是連著藍牙正在打電話。

因為隔得有些遠，初穗看不太清他臉上的表，但是從他周嚴肅凜然的氣息來看，估計是在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