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春貴人懷著孕,不知惹得多人羨慕、嫉妒。
如今見仗著這塊免死金牌如此行事,眾人心中更是不滿。
如此一來,反倒是子弱,又剛剛為三皇子割療疾的敦妃,意外收獲了不同。
眾人想起才晉封妃位,轉眼卻被自己宮中的貴人如此折辱,拖著虛弱的子走回去。不免覺得,春貴人實在太過分了些。
“敦妃娘娘真是可憐見的……”
“的子還沒養好呢,還要這等氣。”
“春貴人未免太不識大了!”
“……”
然而,們的這點同,也僅止于齒之間。沒有人會真為了敦妃,去春貴人的霉頭。
誰都知道,那個西域貢品的肚子,如今比什麼都金貴。
萬一被沖撞了,龍嗣有個閃失,這罪名誰也擔待不起。
……
鐘粹宮主殿,暖閣靜寂。
銀炭在鎏金熏籠里燒得正旺,窗外天漸沉,暮靄為雕花窗欞鍍上一層朦朧的灰藍。
沈知念端坐在臨窗的紫檀木榻上,正翻看著宮中的賬冊。
菡萏手持一把素面銀壺,正小心地將新沏的云霧青,注一盞甜白釉瓷杯中。
茶湯清冽,香氣幽遠。
一邊斟茶,一邊將外面發生的事說了出來,語氣里裹著顯而易見的不平:“……娘娘,您是沒瞧見,翊坤宮那位春貴人,如今真是愈發張狂得沒邊了!”
“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強占了敦妃娘娘的肩輿。敦妃娘娘雖不是什麼好人,但好歹也是一宮主位,竟被得徒步走回去……這、這何統!”
菡萏的眉頭皺了起來:“春貴人懷著孕是不假,理應弱些。但如此行事,簡直是視宮規如無!”
“娘娘,您如今執掌六宮,難道就由著這般胡鬧?再這樣下去,后宮的風氣豈不都要被帶壞了去!”
“每一個人懷孕了都學恃孕而驕,規矩還要不要了?”
沈知念端起溫熱的茶杯,氤氳的熱氣,模糊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思量。
并未立刻回應菡萏的憤慨,只垂眸輕呷了一口茶湯,任由清冽微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片刻,沈知念才緩緩放下茶盞,聲音平和,聽不出毫波瀾:“敦妃再怎麼說也是一宮主位,又非任人拿的柿子。”
“春貴人縱然囂張,若敦妃自己不愿,鐵了心要維護妃位尊嚴,豈會如此輕易就讓得了逞?”
“眾目睽睽之下,春貴人難道還敢明搶不?”
站一旁的芙蕖,聞言眸一,像是捕捉到了什麼關鍵信息。
上前半步,聲音帶著一了然:“娘娘的意思是……敦妃娘娘今日是故意相讓,示人以弱?”
芙蕖略一思忖,腦中飛快閃過近日的消息,繼續道:“奴婢想起太醫院的禾院判,近來正奉陛下的旨意,日日前往翊坤宮,為敦妃娘娘請脈調理。詳細形,必定每日都要回稟圣聽。”
“今日宮道上的這番爭執,人多眼雜,想必很快就會經由禾院判,或其它什麼渠道,一字不落地傳陛下耳中。”
沈知念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本宮如今執掌宮務,瑣事纏,何必急著去手翊坤宮里的事?”
“們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一個想借題發揮,一個樂得順水推舟。本宮又何必去煞風景?倒不如落個清靜。”
“既然有人存心要演這出戲,做足了姿態給別人看……”
沈知念聲音輕緩,帶著一種穩坐釣魚臺的從容:“那咱們……只需耐心等著便是。”
菡萏聽到這里,臉上的憤懣不平漸漸褪去,化為一種恍然大悟后的沉靜。
悄悄吸了口氣,不再多言,只是更加小心地替沈知念將茶盞續滿。
……
翊坤宮。
禾院判的手指,搭在敦妃纖細的腕間,眉頭越蹙越。
他收回手,聲音平直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敦妃娘娘脈象沉,肝氣郁結,心暗耗之象比昨日更甚。”
“您如今的子最忌憂思驚怒,需得心境開闊,靜養為宜,否則于病大大不利。”
敦妃倚在引枕上,臉蒼白如紙,眼下一片青灰。
聞言,只是無力地闔了闔眼,邊出一極淡的苦笑,并未言語。
一旁的小田子見狀,臉上滿是焦急和憤懣。
他“撲通”一聲跪下,像是再也憋不住,搶著話頭道:“院判大人,您有所不知,今日從鐘粹宮回來,春貴人竟不顧我們娘娘虛弱的子,強搶了娘娘的肩輿!”
“小田子!”
敦妃猛地睜開眼打斷了他,氣息因急促的呵斥而有些不穩:“休要胡言!”
“春貴人懷著龍裔,子金貴,本宮讓一二是應該的,這有什麼可說的?”
說完,又是一陣抑的低咳,瘦削的肩膀劇烈抖。
小田子被呵斥得不敢再言,只得死死低下頭,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禾院判面無表地聽著,收拾藥箱的作,未有毫停頓。
他效忠的,唯有座之上的帝王。后宮妃嬪間的齟齬算計,他從不關注,更不參與。
不過……敦妃娘娘病反復,確因春貴人而起。
緒大,與醫囑相悖。
禾院判提起藥箱,躬行了一禮:“此事微臣已經知曉。微臣告退,請娘娘務必靜心養神。”
出了翊坤宮,寒風吹拂起禾院判花白的胡須。
他并未回太醫院,而是轉向養心殿的方向。
通報后進去,禾院判依禮向南宮玄羽回稟,敦妃今日脈案。
陳述完畢,他略一遲疑,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神態,卻還是補充道:“……只是……敦妃娘娘憂思過甚,肝郁之象突顯。”
“微臣細問之下,方知今日回翊坤宮途中,因春貴人不適,敦妃娘娘仁厚,主將肩輿讓與了春貴人,自徒步而歸。許是因此勞累驚風,乃至病加重。”
禾院判的言語間,未加任何評判,只將所聞平鋪直敘,甚至去了“搶奪”二字。
但事實如何,聽者自有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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