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里正熱鬧,觥籌錯,混著眾人的說笑聲漫開來。
茵兒聽蔓蘿講著江湖的故事,謝恒則板著小臉,認真地跟傅臨風比誰的筷子握得更直。
謝凝和傅璃若,兩個小丫頭則各自窩在娘親的懷抱里,瞪大眼睛看著對方,誰也不肯開口。
忽聽腳步聲自外而,寒梟掀簾進來,目先掃過蔓蘿,隨即落在蕭南晏上,角噙著的笑意:
“王爺,府上來了客人,您看要不要出去迎接?”
蕭南晏正給夕夾了塊糖醋魚,聞言微怔:
“誰?”
“國師楚燼。”
“啪嗒”一聲,蔓蘿手里的象牙筷子掉在地上,湯濺了擺一角。
猛地抬頭,眼睛瞪得溜圓:
“什麼?我明明甩掉他了!”
眾人皆是一愣,隨即相視失笑——這千里追妻俠,終究還是找來了。
蕭南晏放下筷子起:
“走吧,出去瞧瞧。”
一行人浩浩來到府門前,向大門外一看,個個驚得瞠目結舌。
只見府門外的青石板路上,楚燼依舊一襲烈焰般的紅袍,墨發用玉冠束起,容俊朗如昔,只是眉宇間染了幾分風塵與疲憊。
而他側,整整齊齊站著三個小男孩,高矮不一,卻是統一著裝,手拉手排一列:
最大的約莫五六歲,板著小臉有模有樣;中間的三歲景,臉上沒有一笑模樣;最小的才一歲多,被哥哥牽著,還站不穩,卻也努力著小板。
三個孩子個個生得雕玉琢,眉眼都與楚燼如出一轍,此刻正跟著自家父親,齊刷刷地瞪著張大的蔓蘿,四張大小不一的俊臉,皆是帶著一怒意與怨懟。
再看他們后,停著三輛寬大的馬車,車簾掀開著,能看見里面堆得滿滿當當的件。
這時,馬車上的人也紛紛下車。
幾個廚子拎著锃亮的鐵鍋,娘拎著花布包,府醫背著沉甸甸的藥箱。
最惹眼的是弒魂——他的出場造型,依舊同四年前七星山時的模樣相同,斜背著水袋,手里拎著尿布兜子,眉頭擰得能夾死蚊子,一臉的生無可。
幾個侍衛更是 狼狽,懷里夾著花花綠綠的被卷,發髻散,衫上沾著塵土,顯然是一路奔波而來。
蔓蘿瞧著這陣仗,只覺得太突突直跳,哀嚎一聲:
“我的天哪!”
隨好緩緩捂住眼睛,沒眼再看。
還未等蕭南晏開口,楚家老大楚樾忽然出聲高喊:
“一,二,三,沖!”
三個娃兒手拉手,一腦似的沖向蔓蘿。
稚的“娘親”二字疊在一起,又急又脆,撞得空氣都發。
五歲的楚樾跑得最穩,沖到近前先松了弟弟們的手,皺著眉,手就去拽蔓蘿的袖,聲音帶著點小大人的委屈:
“娘親,你為什麼要跑?我們找了你好久。”
中間三歲的楚泓被慣帶著踉蹌了兩步,一屁坐在地上,卻沒哭,反倒手腳并用地爬起來,抱住蔓蘿的腰,把小臉往擺上蹭,聲氣地哼唧:
“娘親,泓兒想你了……要娘親抱抱。”
最小的楚昀才剛會走,跑起來跌跌撞撞,被兩個哥哥甩在后面,卻也卯著勁兒往前挪,小胳膊小搗騰得飛快,好不容易撲到蔓蘿腳邊,直接張開雙臂抱住的,仰著雕玉琢的小臉,烏溜溜的眼睛里瞬間蒙上水汽,帶著哭腔咿咿呀呀:
“娘……娘抱……抱……”
三個孩子像三只認主的小狗,一個拽著袖,一個抱著腰,一個摟著,把蔓蘿圍得彈不得。
楚樾還在一本正經地數著離家的日子:
“娘親走了四十八天,泓兒天天晚上哭,昀兒也不喝了……”
楚泓跟著點頭,把臉埋得更深:
“要娘親講故事才能睡……”
楚昀則干脆“哇”地一聲哭出來,小胖手死死攥著蔓蘿的角,生怕一松手娘親又跑了。
蔓蘿被這陣仗鬧得手足無措,剛放下的手又抬起來,想去捂耳朵又想抱孩子,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先前那點“浪跡天涯”的瀟灑勁兒早沒了蹤影,只剩下被小家伙們纏得沒轍的窘迫。
楚燼站在一旁,紅袍在風里輕輕晃。
看著妻兒這副模樣,他先前那點氣呼呼的勁兒漸漸散了,也顧不得和蕭南晏等人打招呼,在眾目睽睽之下,輕輕嘆了口氣,走上前來,將蔓蘿攬進懷里:
“娘子,求求你,別再跑了。你看看孩子們多可憐,夫君也……更可憐。”
蔓蘿俏臉一紅,在他懷里掙了掙,卻終究沒推開,聲音悶悶的:
“知道了,嘮叨鬼,一天天的,就知道丟人現眼。”
可終究是老母親,聽著三個兒子又委屈又黏人的哭喊,心忽然就了,蹲下一把將最小的楚昀撈進懷里,親了又親,又手了楚樾和楚泓的頭:
“哭個什麼……娘親這不是在這兒嗎?”
落在一家五口的上,把三個孩子的哭聲都染得暖融融的,連弒魂手里的尿布兜子,仿佛都順眼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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