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包廂逐漸空。

時野不知何時坐到鹿鳴旁，拿出個紙袋遞過去：“拿著。”

鹿鳴認出那是云頂餐廳的外帶盒：“這是……”

“你沒吃多。”時野的語氣平靜，“養胃粥和點心，睡前了可以吃。”

鹿鳴接過紙袋，指尖不小心到他的手背，溫熱。

迅速收回手：“謝謝時總。”

“嗯。”時野點點頭，“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匯報完，給你三天假。”

鹿鳴聞言，揚起一抹帶著溫度的笑意，眼底泛起難得的輕松，“太好了，多謝時總。”

時野剛要開口，就被幾個主管圍了上來，喧囂聲瞬間將他淹沒。

他回頭看了鹿鳴一眼，卻只來得及對點頭示意，便被簇擁著走向包廂另一側。

只剩鹿鳴一人坐在原地，手中握著溫熱的紙袋，在逐漸冷清的角落里怔愣。

紙袋里飄出淡淡的米香，打開一看，除了粥點，還有盒孕婦專用的鈣片。

暮中，時野站在酒店大堂，有條不紊地為同事們安排車輛。

隨著同事們陸續離開，最后只剩下鹿鳴一個生。

男同事隨口問：“小鳴，你怎麼回去？要不要我……”

“我送你。”時野的聲音從后傳來，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鹿鳴攥包帶，垂眸婉拒：“不用了，您喝了酒，不安全。”

時野眸微沉，迅速掏出手機：“讓陳默開車，太晚了，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搖頭拒絕：“真的不用，我有人來接。”

話音剛落，引擎聲由遠及近，黑賓利準停在臺階前。

季臨川推門下車，剪裁良的高定西裝勾勒出頎長形，襯得氣質卓然，金眼鏡下的眸溫潤卻暗藏鋒芒，瞬間吸引眾人目。

時野攥了車鑰匙，周氣驟降。

同事們眉弄眼地起哄：“哇小鳴，藏得夠深啊！”

“快給我們介紹介紹！”

鹿鳴臉頰緋紅：“只是普通朋友。”

眾人曖昧地換眼神，顯然并不相信。

季臨川已走到鹿鳴邊，自然地接過的包，禮貌地向眾人點頭致意。

在看向時野時，他的目刻意停留片刻，兩無形的氣場在空中對峙。

鹿鳴輕拉季臨川的袖：“我們走吧。”

季臨川順從地頷首，一路護著上車，作微。

車門關閉前，時野看著鹿鳴仰頭對那人出清淺笑意，比面對自己時的公式化笑容百倍。

時野看著賓利遠去的尾燈，指節得發白，間泛起一苦。

夜風卷著車尾氣拂過，將最后一溫度也吹散了。

他第一次覺得這盛夏的夜晚，竟如此涼。

……

賓利車，肖邦的夜曲如潺潺流水淌過耳畔。

鹿鳴指尖輕點膝頭，無意識跟著旋律哼唱，脖頸間天鵝絨般的在暖黃燈下泛著。

季臨川捕捉到舒展的眉梢，間溢出輕笑：“看來心不錯？今晚的慶功宴很盡興？”

“還可以。”鹿鳴的聲音裹著夜風般輕盈。

季臨川抬手調低空調溫度，羊絨披肩妥帖裹住單薄的肩：“開心就好。”

他想起什麼，側頭打量泛紅的臉頰，“今晚沒喝酒吧？”

鹿鳴指尖微微蜷。

慶功宴上時野擋下那杯紅酒的畫面閃過。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扣住酒杯，那句“我替喝”還在耳畔回響。

“沒喝。”垂眸掩飾眼底翻涌的緒。

季臨川專注開車，沒發現攥得發白的指尖，只叮囑：“那就好，你現在的狀況，半點馬虎不得。”

“我知道。”著車窗外飛逝的霓虹，掌心悄然覆上小腹。

地下車庫的應燈次第亮起，季臨川停好車，紳士地繞到副駕開門，溫熱的掌心虛護在車頂。

兩人并肩走在樓道，季臨川停在門前：“早點休息。”

鹿鳴剛要刷卡進門，轉過問道：“你了嗎？”

晃了晃手中云頂餐廳的紙袋，睫在路燈下投出細碎影。

季臨川本想拒絕，卻在及眼底閃爍的微時鬼使神差點頭。

玄關暖漫過兩人影，鹿鳴利落地拆開餐盒，骨瓷碗撞發出清脆聲響。

將溫熱的粥推到他面前，發梢垂落的弧度帶著慵懶的溫。

季臨川低頭舀起一勺粥，余瞥見一瓶未拆封的孕婦鈣片從紙袋落，藍白包裝在暖下格外刺眼。

季臨川作微滯，目鎖在那瓶嶄新的鈣片上。

云頂餐廳向來不提供此類品，而鹿鳴懷孕后忌口頗多，絕不會主點購。

他垂眸攪碗中粥，思緒如漣漪開——能記住孕婦專用款，還知曉今晚有慶功宴的人，除了時野再無他人。

他卻不聲舀起粥送口中，溫熱的米香里，分明嘗到若有似無的醋意。

鹿鳴坐在對面，托腮著他，“涼了嗎？”

季臨川輕笑出聲：“沒有，溫度剛好。”

“今晚我吃的也是這個，覺得味道不錯，就想著和你分。”的聲音裹著笑意，尾音輕輕上揚。

這句話讓他拿勺子的手頓了頓。

抬頭時，正對上清亮的目，像是藏著漫天星。

水晶吊燈的暈落在泛紅的耳尖，季臨川莫名覺得，胃里翻涌的暖意遠比這碗粥更滾燙，也更灼人。

鹿鳴眸微亮：“對了，我明天匯報完就能休三天假了。”

暖勾勒出側臉和的廓，語氣里帶著難得的輕松。

季臨川將空碗推到一邊，出紙巾慢條斯理拭角，鏡片后的目藏著不易察覺的溫。

“那正好，我約了市婦的林主任，這周末做一次全面檢查。”

他翻開手機備忘錄，逐條念出預約項目，“四維彩超、糖耐篩查……還有你上次提過的孕期營養咨詢。”

鹿鳴抬頭，看見季臨川溫和的笑臉：“這段時間你太拼了，得好好檢查下寶寶的況，我會全程陪著你。”

落地燈的暈里，他的眼神溫得能滴出水來。

鹿鳴眼底泛起笑意，眉眼彎溫的月牙：“好。”

季臨川將空餐盒收攏整齊，骨節分明的手指著紙袋起，“那你好好休息，明天下班我來接你。”

他轉過，聲音裹著夜般溫，“晚安。”

門開合間，雪松氣息漸漸消散，只余走廊應燈熄滅前，那道拔影最后的廓。

匯報廳的聚燈下，鹿鳴結束最后一頁PPT講解，掌聲如水漫過階梯。

一眼見坐在后排的時野，男人西裝革履的影拔如松，掌心拍擊的節奏比旁人都要綿長。

散場時人漸退，時野扣著西裝紐扣走近，嗓音低啞：“一會有空嗎？帶你去個地方玩幾天，就當給你慶功。”

鹿鳴指尖了包帶，淺笑道：“抱歉，我已經有約了。”

不等對方回應，轉穿過玻璃旋轉門。

盛夏刺得人瞇眼，季臨川倚著賓利車，聽見悉的腳步聲抬頭。

鹿鳴小跑著靠近，發被風吹散幾縷，他抬手替別到耳后，自然得仿佛重復過千百次。

時野佇立在頂層辦公室的落地窗前，著樓下那輛賓利緩緩駛離。

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挲著冰涼的窗框，玻璃映出他抿的角和微沉的眉眼。

季臨川替鹿鳴開車門時的作，仰頭淺笑的模樣，像刺扎進眼底。

中央空調的冷氣裹著他的呼吸，間滾著未說出口的話語，最終化作一聲自嘲的輕笑，轉將刺目的日隔絕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