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驗收通過那天，財務部發來了獎金明細。

按照慣例，項目組全員都有提，管理層的系數比普通員工高出許多。

鹿鳴盯著屏幕上的數字，反復確認了三遍，指尖劃過小數點后的零，屏幕冷映著驚訝的神。

作為后期加的員，本以為能拿到基礎檔位的獎金，沒想到最終數額竟與幾個資深組長持平。

小林湊過來看了一眼，立刻驚呼：“哇！你這都快趕上項目組長了！”

“是不是后臺算錯了？”鹿鳴皺眉，“按職級系數，我這種后期加的普通工程師……”

“沒搞錯。”小林指著郵件，“你看備注欄寫著‘核心貢獻者’，你在數據架構和算法優化上的貢獻，整個組都看在眼里，這是你應得的。”

鹿鳴搖搖頭：“可按公司慣例，非管理層的提沒那麼多。”

“我好像聽財務部的人說，這次分配方案是時總在高層會議上提出來的。”小林低聲音，“他說項目獎金應該按實際貢獻分配，而不是職級。”

鹿鳴的手指在鍵盤上懸停片刻。

想起那些深夜的代碼討論，時野對方案的肯定，以及每次卡殼時他準的指點。

“這樣啊。”輕輕應了一聲，將郵件歸檔，“既然系統流程確認過，應該不會有差錯。”

小林撞了撞的肩膀：“別糾結了，要不是你解決了數據同步的難題，項目本沒法按期付，這獎金，實打實是你應得的。”

鹿鳴笑了笑：“說得也是，既然發了就是我應得的。”

“這就對了！”小林拍了下的肩，“咱們被調來總部真是值了，不僅能參與核心項目，獎金還這麼厚，簡直雙贏。”

鹿鳴點頭，關閉電腦屏幕時，金屬外殼映出若有所思的神。

下午的例會上，時野宣布了慶功宴的安排：“今晚七點，‘云頂’餐廳，一切費用公司承擔。”

會議室里發出一陣歡呼。

鹿鳴收拾著筆記本，余瞥見時野的目穿嘈雜人群準落向的位置。

抬頭，禮節地點頭示意，隨即被小林拉著討論起晚上的穿搭。

慶功宴現場，環形水晶燈將宴會廳照得通亮。

長桌鋪著雪白桌布，兩側坐滿項目組員，紅酒杯折著暖黃燈。

鹿鳴和小林坐在靠中間的位置。

對面就是時野，他了西裝外套，襯衫袖口挽到手肘，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來，大家舉杯！”項目組長站起來，“敬項目圓滿收！”

玻璃杯相撞的聲音清脆悅耳。

鹿鳴端起面前的水晶杯，里面是服務員特意換的橙。

“咦，小鳴你怎麼不喝酒？”張工程師瞇著眼睛看，“慶功宴哪有不喝酒的道理？”

眾人的目聚過來，鹿鳴開口解釋：“最近腸胃不太好，醫生叮囑不能沾酒。”

“真的假的？”有人笑著起哄，“項目慶功這麼開心的日子，不喝點說不過去。”

“就是，今天這麼高興，至抿一口嘛！”

幾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鹿鳴的手無意識握了杯子。

眼看著遞來的酒杯就要到指尖，時野長臂一，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杯腳，將酒杯移到自己面前。

“負責的算法模塊明天還要跟客戶對接，保持清醒更重要，我替喝。”他仰頭將酒一飲而盡，結在燈下。

席間短暫安靜，隨即發出更大的哄笑。

有人調侃著“時總護犢子”，話題很快轉向其他。

鹿鳴垂眸盯著餐盤，余里，時野有條不紊地應對著敬酒。

時野將剔好刺的銀鱈魚放在公盤靠近的一側，夾起清炒時蔬的作自然流暢：“多吃點。”

聲音不大，卻足夠讓聽清。

鹿鳴默不作聲地將菜夾進碗里。

“時總對你可真照顧。”小林湊過來小聲說。

鹿鳴夾了塊西蘭花：“他只是看重項目而已。”

宴席過半，服務員端上一盤麻辣小龍蝦。

紅亮的辣椒油讓鹿鳴胃里一陣翻涌，悄悄把面前的餐盤往后推了推。

轉盤轉，那盤龍蝦停在了時野面前。

他看了眼鹿鳴微微發白的臉，不著痕跡調轉方向，換一盅山藥排骨湯推到面前。

“嘗嘗這個。”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溫養脾胃。”

鹿鳴抬頭，對上他平靜的目。

時野已經轉過頭去聽財務總監說話，仿佛剛才只是隨手之舉。

酒過三巡，氣氛越來越熱鬧。

鄰座同事的敬酒聲、餐撞聲混在一起，卻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

當第三道清蒸魚被移到面前時，終于低聲開口：“謝謝時總，我夠了。”

時野懸在半空的手凝滯兩秒，緩緩收回，端起水杯的作帶著不易察覺的僵。

鹿鳴低頭拉米飯，卻嘗不出任何味道，只覺得宴會廳的中央空調開得太冷，凍得指尖發僵。

酒足飯飽后，眾人又轉戰KTV包廂。

包廂里霓虹影錯，同事們番點歌，嘶吼聲與笑聲此起彼伏。

鹿鳴窩在角落沙發，聽著跑調的《死了都要》，機械地剝著果盤里的橘子。

當《珊瑚海》的前奏響起時，有人疑地問：“這誰點的？”

時野放下手中的礦泉水瓶，聲音在喧鬧中依然清晰：“我。”

那人賠笑著說：“原來是時總的歌，這還是經典男對唱呢，您要不要……找個搭檔。”

時野的目漫不經心地掃過包廂，幾個同事下意識直脊背，眼神里藏著期待。

鹿鳴低頭攪吸管，卻在余里捕捉到那道視線在上停留了片刻，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小林捅了捅腰：“誒，我記得這首歌是你拿手的吧？以前還在遠辰的時候，你天天單曲循環，我還聽過你唱，特別好聽。”

的聲音不算大，卻讓周圍的人都聽見了。

不知誰起了個頭，眾人立刻跟著起哄。

“既然小鳴這麼擅長，那就一起來唱啊！”

“來一個來一個！”

還沒等鹿鳴反應過來，話筒已經被塞到手里。

鹿鳴被推搡著起，隔著擺滿酒瓶的長桌，與時野四目相對。

音樂聲中，時野接過另一只話筒，前奏結束，兩人同時開口。

唱到“轉離開，分手說不出來”時，鹿鳴能覺到對面的目灼灼，卻盯著屏幕上的歌詞，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唱下去。

悉的旋律里，時野的聲音裹著混響流淌在包廂，低沉聲線里帶著從未聽過的溫轉調。

鹿鳴握著話筒的指尖沁出薄汗，記憶突然漫過意識。

兩人還在一起時，總纏著他唱歌，他要麼用吻堵住的追問，要麼笑著把攬進懷里說“下次”。

此刻隔著錯的燈，那些未完的承諾和期待竟以這種方式補上。

瞥臺下，一排同事的目幾乎要將時野黏住，有人托腮出癡迷神，有人小聲議論“原來時總唱歌這麼好聽”。

知道，這把嗓音向來有讓人屏息的魔力。

鹿鳴抿，強迫自己專注歌詞。

當最后一個音符消散，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卻撞進時野帶著深意的注視里。

掌聲驟起，同事們的夸贊聲此起彼伏。

鹿鳴將話筒遞給旁人，角揚起公式化的笑意：“見笑了。”

轉落座，后背仍能到那道灼熱目，像一束穿喧鬧，固執地停駐在上。

鹿鳴端起檸檬水灌了一口，冰涼過嚨才稍稍平復心緒。

小林側湊過來，眼含促狹笑意：“剛剛你們對唱，時總眼睛都快黏在你上了，那眼神……”

話音未落便被鹿鳴按住肩膀，強裝鎮定輕斥：“別胡說，大家都在唱歌，他不過是看歌詞方向。”

余卻不自覺向包廂另一頭，時野正端著酒杯與人談，指節無意識挲杯壁，姿態閑適，卻讓莫名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