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被推開，護士推著椅進來。

“小鳴！”丁覓荷抖著手，鹿鳴要起，卻被用手勢制止，“你別，就好好躺著。”

椅緩緩靠近床邊，丁覓荷枯瘦的手指過兒纏著紗布的手臂，渾濁的眼球布滿：“你可算是醒了，嚇死媽媽了知不知道？”

“媽，我沒事了。”鹿鳴將母親的手按在掌心，到冰涼的指尖。

看著母親蒼白的臉，心疼道，“您不好，怎麼還親自過來？等我能下床了就去看您。”

“我著急啊！”丁覓荷眼眶泛紅，間溢出抑的哽咽，“一聽說你清醒了，我那還坐得住，就趕讓護工推我過來。你在ICU那幾天，我整夜整夜睡不著，總想著要是……”

抖著向鹿鳴纏著繃帶的手，“瘦這樣，疼不疼啊？”

鹿鳴將母親冰涼的手捂在掌心，強忍住眼眶的酸：“真的不疼了，您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醫生說恢復得很好，再觀察幾天就能出院。”

丁覓荷的目掃過鎖骨的淤青，眉頭鎖：“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出車禍？媽聽到消息的時候差點暈過去。”

“細節我也記不太清了。”鹿鳴皺眉回憶，聲音平靜，“那天雨下得特別大，我剛下班走出公司大樓，視線全被雨幕擋住了。一輛車突然失控沖過來……”

“季醫生幫我問過警察了。”補充道，“肇事司機沒有逃逸，當場就被控制了，說是剎車失靈加上雨天路，他也沒看清前面有人。”

“怎麼就這麼巧？”丁覓荷挲著椅扶手，“小鳴，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這兩年遇到的糟心事一樁接一樁……”

“媽，我這不是平安醒來了？”鹿鳴勉強扯出笑，“警已經檢測過車輛，確實是機械故障，那個司機也會承擔相應責任。”

輕輕拍著母親手背，“您別瞎想，把自己氣出病來。”

丁覓荷嘆了口氣，憂心忡忡地看著隆起的腹部：“你這還沒復原，媽搬過來照顧你吧。”

“您自己還需要人照顧呢。”鹿鳴搖頭，每天做康復訓練已經夠累了，我這里有人每天按時送飯，護士也會查房，真的不需要。”

“可是你一個人住院，媽怎麼放心？”丁覓荷聲音嘶啞。

鹿鳴輕聲安：“我這有季醫生幫忙，他每天都來，把我照顧得很好。”

“我才來多久，你都提了他幾次了。”丁覓荷角終于出笑意，“看來你們關系很好啊，他對你的事確實上心。”

鹿鳴耳微紅：“媽……您胡說什麼呢？”

“還不好意思了？”丁覓荷拍拍兒的手，“他都是孩子爸爸了，照顧你不是應該的？”

的語氣忽而變得溫，“小鳴，媽看得出來，你在他面前笑得比以前多。”

鹿鳴的臉更紅了，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被單。

“你不知道，”丁覓荷低聲音，“你昏迷的時候，季醫生有多張。每天守在ICU外面，兩天沒合過眼。”

鹿鳴咬住下沒說話。

丁覓荷想起什麼，說道：“對了，你還在ICU時，時野也來看過，我那會兒太傷心沒顧上他，只看到他在玻璃外站了很久。”

“我知道。”鹿鳴輕聲說，“已經謝過他了。”

沒提時野這幾天頻繁探的事，不想讓母親多想。

病房門再次被推開，季臨川穿著淺灰針織衫，手里拎著保溫桶和水果。

看見坐在椅上的丁覓荷，他眉眼彎起溫和的弧度：“丁姨也在？”

“季醫生今天不上班？”鹿鳴倚在床頭問。

“休。”季臨川把水果放在床頭，目關切地打量的氣，“覺怎麼樣？”

“好多了。”鹿鳴笑了笑。

季臨川：“買了點山藥粥，你嘗嘗合不合口味。”

“先放著吧。”

“你來得正好。”鹿鳴轉頭看向母親，“能麻煩你送我媽回病房嗎？剛做完康復訓練，不能太累。”

“當然可以。”季臨川自然地走到椅后方，手掌穩穩扶住椅背，“丁姨，我們走吧？”

臨走前，丁覓荷回頭叮囑：“好好休養，媽改天再來看你。”

走廊里，椅碾過地面的聲響漸漸遠去。

季臨川推著丁覓荷穿過長廊，直到轉另一棟住院樓。

丁覓荷按住椅扶手，開口問道：“季醫生，你打算什麼時候娶小鳴？”

季臨川的作僵了一瞬。

“怎麼？”丁覓荷轉頭看他，目犀利，“小鳴肚子里的孩子都五個多月了，你難道不想負責？”

“怎麼會。”季臨川重新推椅，聲音平穩，“我恨不得立刻娶回家，可小鳴……不愿意，還拒絕過我。”

丁覓荷繃的肩膀放松下來，渾濁的眼底泛起欣：“還算你有擔當，知道主提婚事，總比那些躲躲閃閃的男人強，總算是我沒看錯人。”

著走廊盡頭的晚霞，語氣放緩：“小鳴是我兒，我最了解。這些年既要付我的醫藥費，又要養活自己，總覺得是別人的累贅……”

“我跟說過，這些我都不介意。”季臨川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我能照顧好你們，也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就算你不介意，也不會輕易點頭。”丁覓荷輕嘆一聲，“子要強，最不愿給人添麻煩，更何況……”

頓了頓，“你是醫院最年輕的主任醫師，家世煊赫，前途無量，份差距擺在這，怎麼可能不多想？”

季臨川皺眉：“那我該怎麼做？”

“的事急不得，就按現在這樣，別。小鳴的子，得等自己想通，卸下防備。”

“別著急，慢慢來。”丁覓荷拍了拍他的手背，“這段時間，我看對你的態度已經緩和很多了。開始依賴你，說明已經開始卸下心防了，這就是好兆頭。”

抵達病房后，季臨川將丁覓荷安頓好，正要離開，卻被住：“小季，謝謝你。”

“丁姨言重了。”季臨川微微頷首，“這是我該做的。”

另一邊，鹿鳴病房里，時老太太拄著拐杖走進來。

看見來人，鹿鳴要起，卻被按回枕頭：“別別！好好躺著！”

“。”鹿鳴出微笑，“讓您擔心了。”

“能不擔心嗎？”時老太太在床邊坐下，布滿皺紋的手著的頭發，“阿野說你出了事，我急得飯都吃不下。他一開始不讓我來，說你還沒醒，怕我看了傷心……”

聲音哽咽，“現在好了，醒了就好。”

鹿鳴正要開口，護工已經推著小車進來，上面堆滿補品和鮮花。

“拿著拿著，都是給你的。”時老太太不由分說，“別的沒有，就是想讓你吃好喝好，早點康復。”

鹿鳴推不得，只好收下。

說話間，病房門再次打開，季臨川回來，就見病房里多了位銀發老太太。

他微微一愣，隨即禮貌點頭：“您好。”

時老太太正將燕窩禮盒往床頭柜塞，見他進來，上下打量了一眼：“這位是？”

“季醫生，負責我的治療。”鹿鳴解釋道，“季醫生，這是時。”

季臨川點頭致意。

時老太太目在兩人間流轉。

鹿鳴轉向季臨川，“把我媽送回去了？”

季臨川點頭：“嗯，丁阿姨說讓你別心。”

他瞥見床頭空了的水壺，“你們聊，我去接水。”

轉時，與鹿鳴的目短暫匯。

臨走前，他再次向時老太太點頭致意。

時老太太著季臨川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等病房門再次關上，才收回視線，握住鹿鳴的手：“小鳴，有什麼需要就跟說。”

輕輕嘆了口氣，“老了，幫不上大忙，但總還能給你撐撐腰。”

鹿鳴眼眶發熱：“謝謝。”

“行了，別謝來謝去的。”時老太太拍了拍的手，緩緩起，“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鹿鳴要下床相送，被時老太太按住：“躺著別，再傷口該疼了，司機在樓下等著呢，過兩天再來看你。”

“，您路上小心。”時老太太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眼床頭季臨川帶來的水果，最終什麼也沒說。

等電梯的間隙，季臨川提著熱水壺從拐角走來，兩人在消防通道門前錯而過。

時老太太回頭看了眼年輕人拔的背影，想起病房里鹿鳴說起“季醫生”時不自覺放的語氣，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