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川的出院手續辦得很快。

鹿鳴背對病床，正將疊好的服放進收納袋。

“傷口愈合得不錯。”護士收起計，“三天換一次藥，避免沾水。”

房門閉合，季臨川支起上半，纏著紗布的手臂自然垂落，目追隨著鹿鳴來回走的影。

“這些我自己來。”他手要拿床頭柜上的病歷袋，卻被鹿鳴避開。

“醫生說你這半個月都不能提重。”把文件塞進帆布包，“當初是誰逞強說只是皮外傷？”

季臨川扶著病床護欄起，間溢出低笑：“早知道傷能這待遇，當初該多挨兩拳。”

鹿鳴抬頭，杏眼瞪圓：“別胡說！”

拎起兩人的行李袋：“走吧，我扶你。”

季臨川的指尖在掌心輕點：“只是骨裂，又不是殘廢。”

鹿鳴攥他的手臂，“骨裂也是傷，等你完全好了，再逞能也不遲。”

電梯梯鏡面映出兩人疊的影。

鹿鳴攙著他沒傷的右臂，季臨川的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出結痂的刀傷。

他們不約而同看向鏡中的對方，相視一笑。

地下車庫里，鹿鳴拉開副駕車門，扶著他坐下，“這次我來開車。”

他靠在副駕駛座上，看著鹿鳴俯系安全帶的側臉，發垂落時掠過他手背，裹挾著若有似無的橙花香氣。

穿過擋風玻璃，在睫下投出細小的影。

他結了，別開眼看向車窗上朦朧的倒影。

引擎聲轟鳴中，他開口道：“顧淮卿的案子沒那麼簡單，顧家絕不會坐視不管，我聯系了刑事訴訟領域排名前三的律師團隊。”

鹿鳴盯著前方緩慢移的尾燈：“謝謝。”

“跟我不用這麼客氣。”季臨川的指尖叩擊著膝蓋。

從天窗灑落，將兩人籠罩其中。

季臨川側頭，正道：“倒是你，現在懷孕四個月，工作強度要減半，應酬能推就推，還有別再像以前那樣熬夜了。”

“知道了。”鹿鳴輕笑出聲，“季醫生，你比婦產科主任還啰嗦。”

“職業病。”季臨川淡笑，“對了，葉酸要換活葉酸，普通款吸收率太低。”

“好。”

車子駛小區地下車庫，鹿鳴停好車，繞到副駕扶他出來。

鹿鳴半攬著他的手臂穿過樓道，纖細手指在碼鎖上快速輸，電子鎖發出“滴”的一聲輕響。

季臨川的公寓收拾得很干凈，玄關暖黃的應燈應聲亮起。

“坐。”鹿鳴扶他在沙發上落座，轉走向廚房。

端著溫水和藥片返回時，正撞見季臨川支著額頭注視，角揚起一抹笑意。

暖黃燈落在他廓分明的臉上，冷冽眉眼竟被暈染得溫繾綣，角的弧度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慵懶。

“看什麼？”將水杯塞進他掌心，耳尖卻微微發燙。

“在看我的專屬護工。”季臨川吞下藥片，目始終鎖著，“比護士還心。”

鹿鳴聞言輕哼一聲，朝他出手：“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按三甲醫院特護標準，先把護工費結了。”

季臨川倚著靠墊仰頭看，目掠過泛紅的耳尖，手從袋出黑卡：“現在預付定金？”

鹿鳴著那張遞到眼前的黑卡，指尖懸在半空微微發怔。

別開眼輕咳一聲，將卡推回他掌心：“別了，我開玩笑的，你的傷……畢竟是為了護著我。”

季臨川扣住收回的手，指腹挲著腕間細骨，嗓音低沉發啞：“我心甘愿。”

他凝視著眼底的怔忪，黑眸里翻涌著見的暗：“我四找不到你的每分每秒才是煎熬。”

他頓了頓，結上下滾，“這點傷算什麼，只要你平安。”

鹿鳴的心跳在他掌心下的溫度驟然失序，間泛起酸的熱意。

季臨川眼底翻涌的愫太過直白，燙得幾乎要溺斃在那片深邃里。

回手，耳尖燒得通紅，刻意讓聲音恢復平靜：“總之……還是要謝謝你。”

季臨川著空下來的掌心，指腹還殘留著細膩的。

一抹失落如水般漫上眼底，轉瞬又被克制的笑意取代。

“醫生開的消炎藥記得吃，傷口別水。”鹿鳴背對著他整理凌的發，聲音不自覺地發，“要是手不方便，這幾天就別回醫院坐診了。”

季臨川輕笑，“我自己就是醫生，還能照顧不好自己？”

“醫者不自醫。”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鹿鳴拎起包走向玄關，“有事就來對門找我。”

離開后，門閉合的聲響在空的客廳回。

他仰頭把藥片吞下，苦在舌蔓延。

……

遠辰科技的茶水間，鹿鳴將馬克杯抵在水龍頭下沖洗。

水流沖擊杯壁的嘩啦聲里，后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時野的定制皮鞋停在門口，深灰西裝襯得他廓愈發冷峻。

“時總。”鹿鳴關上水龍頭，轉看向他。

時野的視線掃過手腕淡去的淤青：“痊愈了？”

鹿鳴把杯子倒扣在瀝水架上：“多謝時總關心，已經能正常工作了。”

“顧淮卿的案子，”時野走近半步，“我請了刑辯專家，如果你需要……”

“不用了。”鹿鳴拭著手，語氣平靜，“季醫生已經幫我安排好了。”

空氣瞬間凝滯。

時野下頜線繃，垂在側的手握拳，又緩緩松開。

他看著眼前這張悉又陌生的臉，如今連道謝都帶著恰到好的疏離。

現在連律師人選，都毫不猶豫選擇接季臨川的安排。

就這麼不想欠他的人嗎？

“隨你。”他轉離去，腳步聲在走廊里漸漸淡去。

鹿鳴松口氣，正要離開，玻璃門再次被人推開。

宋時微踩著高跟鞋，“噠噠”聲由遠及近。

妝容致，渾散發著咄咄人的氣勢：“鹿鳴，你可真是好手段啊，讓兩個男人為你拼命。”

“阿野為了救你傷，現在還要為你找律師！”宋時微眼神尖銳，滿是怒意，“你到底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

鹿鳴的杯底在臺面磕出輕響：“時總見義勇為，我很激。至于司，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沒有要求任何人幫忙。”

“你裝什麼清高？”宋時微近半步，目輕蔑，“你肚子里的野種到底是誰的我懶得管，但是我警告你，最好離阿野遠一點！”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鹿鳴垂眸著臺面上晃的倒影，冷笑一聲，“我從未向時總尋求過任何幫助，你要是心里不爽快，大可親自去問他。”

宋時微揚起下，眼中滿是嘲諷：“就算你沒開口求他，阿野為你傷、為你奔波，哪樁爛攤子不是因你而起？你倒好，躲在這里裝得心安理得！”

“我警告你，以后你那些破事來麻煩阿野，”扯開角，出森冷的笑，“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該想想醫院里纏綿病榻的老母親。再敢糾纏，我有的是辦法讓連病床都躺不安生！"

鹿鳴的眼神瞬間結冰：“你敢我母親試試。”

“試試就試試。”宋時微湊近耳邊，“阿野要是再為你傷，我不保證會做出什麼。”

兩人目如針鋒相對。

鹿鳴冷冽的視線與宋時微鷙的目，在茶水間白熾燈下激烈撞。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走廊外傳來同事們有說有笑的談聲，腳步聲混著文件夾翻聲由遠及近。

宋時微冷哼一聲，直脊背，踩著高跟鞋轉離去，只留下刺鼻的香水味在空氣中彌漫。

鹿鳴深吸一口氣，強下翻涌的緒，快步回到工位。

電腦屏幕的冷映著繃的下頜，修長手指在鍵盤上懸停片刻，最終出手機。

指尖快速，一條消息發送出去：【媽，最近盡量別單獨出門，別輕信陌生人，有異常立刻聯系我，務必小心。】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將手機倒扣在桌面，重新投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