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雇傭的當地船員收拾著救生，領頭的壯漢用蹩腳的英語說：“那位先生和小姐暈船厲害，早回艙休息了。”

甲板上的同事隨意應了聲，人群中傳來輕松的談聲，誰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游甲板很快空了大半，仿佛誰也沒把兩個缺席的影放在心上，也無人注意壯漢塞進袋的黑手機。

這次海上托艇本就是臨時起意的活項目，船員們連夜卸完設備便四散離去。

等宋時微從床上醒來，舷窗外已臨近夕。

“阿野？”著太坐起來，昨晚的酒讓頭痛裂。

房間里空無一人，浴室門大敞著，連條巾都沒過。

宋時微抓起手機，屏幕上顯示下午三點，一個未接來電都沒有。

想起昨夜的場景，赤腳沖向臺，綢睡在海風中翻飛。

昨晚蜷在時野懷里啜泣，說鹿鳴如何辱罵“靠男人上位的花瓶”，還委屈地控訴：“昨天盯著我那眼神……好像恨不得把我撕碎。”

男人當時將摟進懷里，下頜蹭著發頂：“我現在就去找算賬。”

是拽住他袖口，用最溫的聲音說：“別去了，這麼晚驚大家不好，我……我不想讓你為難。鹿姐姐本就討厭我，只要你信我就好。”

回憶讓指甲掐進掌心。

趁著時野心疼，往他懷里蹭了蹭，睫上還沾著淚珠，主吻上那片冰冷的。

男人的氣息瞬間灼熱，吻落下來時，順勢勾住他的脖頸。

襯衫紐扣崩落在地毯上，兩人跌進的床鋪。

卻到他后背繃的——那分明是走神的僵。

果然，就在關鍵瞬間，時野突然停住了。

他撐在宋時微上方的手臂繃青筋暴起的弧線，結滾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宋時微著他發怔的側臉，指甲深深掐進他后背：“阿野……”

“你先睡。”男人突然翻坐起，進浴室的門重重摔上。

水流聲持續了整整四十分鐘，宋時微盯著天花板上晃的影，睫被淚水浸得打卷。

為什麼都訂婚了，他還是不愿意要？每每進行到最后關頭，他總能驟然清醒，眼底總會閃過一看不懂的疏離。

轉瞬即逝的疏離，如同橫亙在兩人之間的無形屏障，任如何用力也不到真實的溫度。

攥床單，指甲在綢上勾出細小裂痕：“鹿鳴，你該死。”

不過，從明天開始，就再也沒人能擋住和時野了。

浴室門打開時，蒸騰的水汽撲面而來。

宋時微立刻閉眼裝睡，聽見腳步聲在床邊停頓，又漸漸遠離。

直到沙發傳來布料聲，才猛地睜眼。

轉頭去，時野裹著薄毯蜷在那里，月勾勒出他繃的脊背，像座無法逾越的冰山。

宋時微咬住，直到腥味在舌尖散開。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漫長。

宋時微蜷一團，聽著男人平穩的呼吸聲，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終于昏昏沉沉睡去，再睜眼已是下午三點，枕邊的手機沒有任何消息。

游套房里寂靜得可怕。

宋時微抓起手機，翻出時野號碼，聽筒里只有機械的忙音。

綢拖鞋踢翻梳妝臺上的香水瓶，玻璃碎裂聲驚得打了個寒。

甲板、餐廳、觀景臺……找遍整艘游七層樓。

暮吞沒最后一線日時，站在船舷邊，海風卷著咸撲在臉上。

員工們陸續回船，卻沒人見過時野。

明明昨天他還說要陪看日出，也說過不出門要在房間里陪著。

停在鹿鳴和林雯的房門前。

虛掩的門里飄出對話聲，林雯焦急的聲音傳來：“鹿鳴今早坐三號艇出海，到現在沒回來。”

宋時微瞳孔驟，指尖死死摳住門框。

鹿鳴不見了，時野也找不到，該不會……

宋時微推門而，撞落了門邊的房卡。

林雯抬頭，手里還攥著手機：“宋書？你看見鹿鳴了嗎？”

“你剛剛說鹿鳴怎麼回事？”宋時微扯住對方手腕，“時野也不見了。”

“駕駛托艇的導游說他們倆暈船提前回來了，但我回來后就沒看見人。”

林雯掰開的手指，撿起設備調出記錄：“今早最后出發的托艇，確實有人看見時總和鹿鳴上了同一艘。”

宋時微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涼的艙壁，覺沖上太。

原定計劃是讓船員把鹿鳴扔到無人海域，可時野怎麼會牽扯進來？

那個船員是渡客，本不知道時野的份。

那個愚蠢的船員該不會為了毀尸滅跡……

冷汗順著脊梁進睡，突然抓住林雯肩膀：“立刻查他們手機！用衛星定位，查附近海域！”

“試過了，你先冷靜點。”林雯按住抖的手，“我們已經在排查航線，信號最后顯示在公海，現在完全消失。”

“那就快想辦法找人啊！”宋時微甩開的手，妝容花得不樣子，“你們研發部是干什麼吃的？時氏花大價錢養你們，怎麼連個人都找不到？”

“宋小姐，你以為我們不想找？”林雯的聲音突然冷下來，“鹿鳴是我帶出來的組員，時總更是公司核心，他們現在生死未卜。您作為未婚妻，不應該更關心搜救進度？”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人，不是推卸責任。”

這句話像刺扎進心口。

林雯轉走向駕駛艙，“我去聯系海岸警衛隊。”

宋時微想起昨夜浴室里的冷水聲，想起沙發上男人決絕的背影。

雙一扶住門框。

明明代的是把鹿鳴扔進深海，怎麼會……

而現在，那個寧愿沖冷水澡也不的男人，可能正和鹿鳴漂在茫茫大海上。

“賤人……”宋時微摘下耳環，金屬墜子砸在玻璃上，映出扭曲的倒影，“都是那個賤人的錯……”

抖著手到口袋里的手機，那個預付卡號碼撥過去，只傳來空號提示音。

那個導游的電話，永遠打不通了。

按照宋時微的吩咐，他已經把SIM卡掰碎片，扔進了海里，并且立刻離境。

海面搜索持續到深夜，探照燈劃過漆黑的海面，像無力的螢火。

如果時野真的出事……不敢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