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頓了一下，小心地觀察著顧如霜越來越蒼白的臉，繼續用那種帶著心疼和惋惜的語氣說道：

“他很表什麼，總是把自己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所有力都一個人扛著。我跟著他那幾年，幾乎沒見過他真正放松地休息過。很多時候，他都是一個人待在辦公室里，很晚很晚……那種沉默和疲憊，看著都讓人……”

適時地止住話頭，留下無盡的想象空間。

“而且，”

許南星像是想起了什麼，語氣變得更加晦，

“因為某些原因，陸總似乎很難真正信任邊的人，總是保持著距離。或許……或許也是因為早年缺乏足夠的……關和支撐吧。”

每一句話都像經過心雕琢，沒有直接指責顧如霜，卻每一個詞都在無聲地印證著慕南嫣之前的控訴，將“孤獨”、“疲憊”、“缺乏關”這些概念，深深地烙進顧如霜此刻最為脆弱和愧疚的心里。

功地將陸逸然過往的艱難，與顧如霜夫婦的缺席完地關聯起來，并將自己塑造一個忠心耿耿、目睹了一切卻無能為力的旁觀者。

顧如霜聽著，抓住許南星的手緩緩松開，無力地垂落下來。

像是被走了最后一力氣，靠進沙發里，眼神空地著前方。

許南星的話，如同最后幾抔泥土，徹底埋葬了心中那點微弱的辯解。

原來那個孩子，真的在看不見的地方，吃了那麼多苦。

許南星看著失魂落魄的樣子，心底冷笑，面上卻依舊維持著擔憂和恭敬：

“顧董，您……沒事吧？那些都過去了，陸總現在不是已經非常功了嗎？”

看似安，實則是在顧如霜的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功是用怎樣的代價換來的？

顧如霜沒有回答，只是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揮了揮手，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

“……會議推遲，你先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許南星恭敬地應了一聲“是”，轉離開的剎那，角抑制不住地揚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第一步，了。

許南星恭敬地退出咖啡館，厚重的玻璃門在后緩緩合上，隔絕了里那片抑的低氣。

門外清冷的空氣撲面而來，卻讓覺得無比舒暢。

角那抹得逞的弧度再也無需掩飾，肆意地上揚著。

走到街角，并未立刻離開，而是拿出手機，快速撥通了一個號碼，語氣一掃方才在顧如霜面前的沉重，變得利落而冷靜：

“是我。計劃進展順利，魚已經咬鉤，緒波很大……對，遠超預期。后續按照原定方案B進行，準備好‘林小姐’的資料，等我指令隨時遞給顧董。”

掛斷電話，回頭了一眼那家咖啡館的落地窗。

隔著一段距離和反，只能模糊看到顧如霜依舊獨自坐在原的影，像一尊瞬間失去了所有彩的雕塑。

許南星的眼中掠過一冰冷的興。

知道，投下的種子已經開始在顧如霜沃的愧疚土壤里瘋狂滋生。

接下來，只需要適時地澆水、施，引導著這株名為“彌補”的毒藤，按照設定的方向，死死纏繞住陸逸然和慕南嫣，直到讓他們窒息。

而，將是那個藏在藤蔓之后，欣賞這出由親手導演的大戲的唯一觀眾。

與此同時，咖啡館。

顧如霜依舊深陷在沙發里，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許南星的話和慕南嫣尖銳的指責在腦中不斷撞、回響，最終匯聚一個讓無法息的事實：

是一個失敗的母親，的兒子因而承了巨大的痛苦。

這種認知帶來的刺痛，遠比任何商業對手的攻擊都更讓難以承。

然而，巨大的緒沖擊之后，一種偏執的、扭曲的念頭開始如同藤蔓般纏繞上的心臟——必須彌補！

錯過了他的過去，絕不能再眼睜睜看著他“誤歧途”，選擇一個“錯誤”的人，毀掉他辛苦得來的一切！

阻止這場不匹配的婚姻，將他拉回正軌，這是作為母親遲來的責任，是唯一的救贖方式！

猛地睜開眼，之前的空和脆弱已被一種近乎瘋狂的決心所取代。

那雙眼睛里重新凝聚起芒，卻不再是往日冷靜權衡的商業目，而是一種帶著沉重負擔和偏執的熾熱。

拿出手機，忽略掉屏幕上助理發來的數條詢問會議的消息，徑直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

“是我，”

顧如霜的聲音依舊有些沙啞，卻出一不容置疑的冷和決絕，

“立刻給我重新全面調查一個人，慕南嫣。我要知道所有的信息，從小到大，事無巨細，尤其是……任何可能存在的污點和弱點。”

“記住，要不惜一切代價，用最快的時間給我。”

下達完指令，掛斷電話，指尖用力地按在冰冷的屏幕上。

愧疚并沒有讓反思與兒子的相之道，反而催化了掌控一切的，只不過這一次，披上了“我是為你好”的華麗外。

許南星點燃的火，終于以最致命的方式，開始熊熊燃燒。

許南星的影徹底消失在街角后，咖啡館的時間仿佛依舊凝固在顧如霜周。

指尖冰冷的從手機屏幕蔓延至全，但那顆被愧疚與偏執反復灼燒的心，卻異常滾燙。

沒有再猶豫，用那沙啞而冷的嗓音，再次撥通了一個號碼。

這一次，是直接打給的私人安全團隊負責人，一個專門理特殊事務的男人。

“是我。”

的聲音不帶一緒波，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目標人，慕南嫣，目前在華盛頓。我要二十四小時的詳細行蹤報告，見過什麼人，去過哪里，越詳細越好。同時，深挖所有的社會關系，尤其是異關系，找出任何可能存在的不當往來或歷史污點。記住，我要的是結果，不是過程。”

掛斷電話，將手機重重擱在桌上，發出沉悶一響。

杯中的冷水映出略顯扭曲的倒影。

許南星那句“功是用怎樣的代價換來的”像魔咒一樣回——是的，的兒子付出了代價，那現在，就該由來清除掉這個可能讓他前功盡棄的“代價”。

與此同時，坐進自己車里的許南星，正看著平板電腦上剛剛接收到的加文件，角噙著一冷笑。

文件首頁，正是一位儀態高雅、家世顯赫的千金的詳細資料。

“林小姐”的生平履歷、家族背景、學業就，甚至包括幾張心拍攝的、展現其優雅氣質和姣好面容的照片。

指尖輕點，將這份資料通過一個匿名加渠道，發送給了顧如霜的一位核心助理，并附言：

【偶然所得，或對顧董有所助益，請酌轉呈。】

不需要直接給顧如霜，那樣太刻意。

通過助理之手，這份“恰到好”的完人選資料，才會更像是一場“意外的驚喜”，更能迎合顧如霜此刻急迫想要“撥反正”的心態。

做完這一切，許南星靠在椅背上，想象著顧如霜看到林小姐資料時的表，以及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一種病態的滿足油然而生。

顧如霜的偏執，是手中最鋒利的刀。

而那份看似完的“林小姐”資料，則是心淬上的毒。

刀已遞出，毒已備好，好戲，終于要開場了。

————

慕南嫣幾乎是憑借著本能走出了咖啡館，推開門的瞬間，凜冽的寒風裹挾著細的雪花立刻撲了滿臉。

下午四點的天空沉得如同傍晚，鉛灰的云層低低著整座城市，持續的降雪早已將街道、屋頂和枯枝覆上了一層厚厚的銀白。

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室，車門關上的瞬間，仿佛也將外面那個充斥著冷漠與算計的世界暫時隔絕。

車一片寂靜，方才與顧如霜鋒時強撐的鎮定和銳利頃刻間消散殆盡。

靠在椅背上，只覺得一陣深深的疲憊襲來，但更洶涌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疼，尖銳地攫住了的心臟，讓幾乎不過氣。

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指尖帶著微不可察的抖，找到了陸逸然的號碼撥了出去。

此刻無比聽到他的聲音，到他的存在，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確認剛剛力捍衛的一切是真實且溫暖的。

然而，聽筒里傳來的，卻是冰冷而機械的提示音：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對了，他還在飛機上。

一巨大的失落和無力瞬間淹沒了。

緩緩放下手機，目沒有焦點地落在方向盤上。

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了幾年前。

那時剛與陸逸然協議結婚，從陸家老太太那里，偶爾會聽到一些關于他父母支離破碎的關系、以及母親很早就遠走國外的零星片段。

那時聽著，更像是在聽一個豪門部的八卦，心中并無太多波瀾。

可如今，親眼見到了顧如霜，親耳聽到了那套冰冷徹骨的“利益至上”理論，親到了對兒子那近乎漠然的評判和毫不掩飾的控制……

慕南嫣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疼得發。

忽然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陸逸然那看似無堅不摧的強大外表下，藏著怎樣一個荒蕪而孤獨的年和青年時代。

沒有父母的疼和陪伴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在那些需要引導和保護的長歲月里，他是如何獨自跌跌撞撞走過來的？

在面對集團外的明槍暗箭時，他是否也曾過一個可以依靠和傾訴的懷抱？

他那些不經意流出的偏執、缺乏安全和偶爾的沉默，是否都源于此？

一個個問題像水般涌上心頭，答案卻只會讓更加心疼。

想起他偶爾提及過去時那輕描淡寫的語氣，如今才明白那背后藏了多不為人知的艱辛和忍。

“逸然……”

無意識地喃喃出聲，眼眶微微發熱。

之前，的是那個強大、矜貴、偶爾對流出溫和脆弱的陸逸然。

而現在，仿佛穿了時，看到了那個小小的、被迫過早和獨立的他，那份意里，瞬間浸滿了濃得化不開的心疼。

突然覺得，他之前那些年，活得實在太不容易了。

這種遲來的、因深刻理解而產生的疼惜，比任何緒都更加洶涌和沉重，充斥在的心間，讓只想立刻見到他，用力地抱抱他。

車載空調緩緩送出暖風，卻驅不散慕南嫣心底的寒涼與急切。

抬手了有些發僵的臉頰，指尖到眼角的潤，才驚覺自己竟已悄然紅了眼眶。

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翻涌的緒，目卻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

雪還在下，鵝般的雪花被寒風卷著，在車窗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街燈早早亮起，昏黃的暈過雪花，在地面上灑下斑駁的影，顯得格外寂寥。

看著路上行匆匆的行人，每個人都裹了服，腳步匆匆地朝著家的方向趕去，心中對陸逸然的思念愈發濃烈。

慕南嫣深吸了一口凜冽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抬手，指尖輕輕拭去眼角殘留的潤，發了引擎。

車子緩緩駛離路邊，碾過積雪，朝著酒店的方向平穩駛去。

車窗外的雪景不斷向后掠過，的心思卻異常清晰，想要盡快見到陸逸然，就必須以最快速度完手頭所有的工作。

事實上，此次華盛頓之行的核心任務已接近尾聲。

所有演出服裝的設計稿早已定稿，并付工坊加制作。

按原計劃，本應留下來等待品完后的最終審核，甚至還應舞蹈團總監Emma的盛邀請，觀看首場演出后再回國，這至還需要半個月的時間。

可此刻，一刻也等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