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晏的視線落在兒子上——那孩子正蹲在地上,用樹枝認真地畫著什麼,側臉的線條,很像年時的自己,可是眉眼之間,也有兩分似赫連楓。
只因,他與赫連楓是親兄弟,他們的母親,蘇沁瑤與蘇纖,又是親姐妹,畢竟尚有緣關系。
他想起前些時日收到的赫連楓的書信,字里行間著小心翼翼的試探,說想認恒兒做義子,將來養在宮中,承繼香火。
他怎會不懂赫連楓的心思?他大抵覺得,這皇位本該是他蕭南晏的,連帶著這江山的繼承權,也該落在他的子嗣上。可他早已決意遠離朝堂,又怎能讓孩子再卷回那深宮旋渦里?
“父皇當年雖不那些后宮子,卻也為了穩固朝綱,納了不妃嬪。”
蕭南晏放下茶盞,聲音沉了些:
“本王原以為,赫連楓當了皇帝,總會學著父皇的樣子,為了江山社稷選秀納妃,沒想到……他竟真能做到孑然一。”
他著遠的天際,語氣里帶著幾分唏噓:
“作為尋常男子,這般深或許是佳話。可他是天啟的皇帝,無后便是罪過。這江山需要繼承人,百姓需要定心丸,他這點執念,終究是太任了。”
夕沉默著,想起赫連楓四年前說的那句“若能與你相守,便棄了江山”,心口微微發堵。
有些,太過沉重,無福消。
廊下的風忽然大了些,謝凝咯咯笑著撲進夕懷里,打斷了的思緒。
夕低頭摟住小兒,看著雕玉琢的小臉,忽然覺得,靖安城的這份安穩,來得何其不易。
“罷了,”輕聲道:
“各人有各人的命數,咱們離得遠了,多說無益,只盼他早日想通。”
蕭南晏握住的手,掌心溫熱:
“別想這些了,說些有趣的事。傅云卿信中還提到蔓蘿,說接連又生下楚泓和楚昀兩個兒子之后,氣得暴跳如雷,大罵楚燼沒能力讓懷兒,說什麼國師府都快軍營了,一窩臭小子,誓要封肚。”
夕忍唆不:“的子,若是生了兒隨了,那還了得?”
蕭南晏笑道:“所以,一 定要看好咱們的兒,莫要讓蔓蘿帶壞。”
夕笑笑:“怕你怕的,哪敢招惹你的寶貝兒?倒是楚燼,有了三個兒子傍,蔓蘿夫君這個位置穩了。”
蕭南晏點了點頭:
“楚燼倒是開心的。他說什麼‘男丁興旺,后繼有人’,結果 被蔓蘿罰跪三天祠堂。”
“這子,真是苦了楚燼。”
蕭南晏角微勾:“那是他自己愿意,沒人他。他的小妻,還常著溜去跑綺云閣喝花酒。”
夕眸子瞪大:“楚燼不氣,這也能忍?”
“楚燼自有楚燼的策略。他雖然攔不住,卻是全程陪同。蔓蘿這花酒喝著,索然無味,膩歪死了他的粘人功夫。”
夕撲哧一笑:“蔓蘿也真是的,三個孩子的娘親了,怎麼還這般不端莊持重?”
“何止如此。蔓蘿一氣之下,竟然留書出走了,說是要去浪跡天涯。”
夕微驚:“離家出走了,這蔓蘿也太不像話了,那楚燼也不去找麼?”
蕭南晏笑得越發開懷:
“粘人,也不是白的。聽聞,楚燼向赫連楓請了大假,帶著三個兒子,以及幾個娘,侍衛,浩浩踏上尋妻之路。世人誰不知道,天啟國師離不開自己的娘子,是個十足的妻奴……”
夕有腦海里,赫然浮現楚燼一拖三的凄慘模樣,忍不住搖頭輕嘆:
“可憐的楚燼。”
蕭南晏指尖敲著石桌,眼底盛著笑意:
“你是沒瞧見傅云卿信里那幸災樂禍的德,”
“這楚燼以前那般毒,在蔓蘿面前,徹底了個沒脾氣的。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人,倒真舍得讓三個兒子跟著他顛沛流離,怕是要被折騰壞了。”
“壞不了,”蕭南晏笑道:
“楚燼特意讓人打造了幾輛極為寬敞的馬車,不僅帶上了娘,還帶上了府的廚子、府醫、婢,甚至還有私塾先生,以免落了樾兒的功課。”
“他想得真是周到,也是很疼孩子,看來,這是誓要追妻到底了,做了長久的打算。”夕輕哼:
“這個蔓蘿,天生就不是能困住的子,如今嫁了人,做了娘親,反倒更像只關不住的雀了。”
“那楚燼姨丈能找到蔓蘿姨母嗎?”
茵兒不知道何時到了近前,仰著漂亮的小臉問道。
夕低笑,輕輕點了一下茵兒秀氣的鼻子:
“放心,你楚燼姨丈鼻子靈著呢。”
蕭南晏哼了一聲:“不是酒肆,就是勾欄之所,能去什麼好地方?當年在燕都,本王那般嚴令止,還不是三天兩頭就往綺云閣鉆?”
夕掩:
“是啊,若不是楚燼看得,怕是能在那里安營扎寨。”
話音剛落,院墻上忽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清脆得像碎玉落盤:
“哎喲喲,幾載未見,這一個個的……讓我瞧瞧,是誰在背后編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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