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天是立春。
天氣尚未轉暖, 外面冷風呼嘯,窗外兩層高的大樹枝條被風裹著一下下拍打著玻璃。
風聲沒有固定節奏,響聲也沒有。
響兩聲,停一下, 又再響三聲。
但這一切聲響祝今月好像都聽不見了。
周遭的聲和倏忽遠去, 變得虛幻起來。
只有和雙相著的,來自于另一個人的是真實的。
真實的, 又溫熱的, 。
祝今月腦中沒來由地倏然閃過一個自己都覺得七八糟的念頭——
這雙那麼會拒絕人的親起來居然也是的。
距離實在太近, 男人上的氣息從四面八方, 也從相的雙間侵襲籠罩過來, 將團團包圍,似乎是某種木質香,冷調的,像重逢后第二次見面那晚的那場雪。
祝今月抬了抬眸, 目撞進沈清淮眼中。
那雙眼不再是素日籠罩薄霧看不清緒的模樣,此刻里面似乎有萬千看不懂的緒,撞進去那一瞬, 像驟然跌漩渦,恍然間有種一腳踏空——
理智后知后覺在這一刻歸籠, 祝今月這才慢半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干了什麼。
居然頭腦一熱親了沈清淮!
怎麼會頭腦一熱親了沈清淮???
祝今月猛地松開手,往后撤了一大步,垂眸避開那雙眼。
包廂里的暖氣一瞬間卻像是突破了皮屏障,齊齊鉆四肢百骸,燒得從頭到腳都熱了起來。
外面的風聲不知何時已經真的停了。
包廂這一刻靜極了,落針可聞。
沈清淮一直沒說話。
祝今月低著頭,卻能覺到他視線就落在上。
空氣似乎都變得粘稠了起來。
垂在一側的指尖不由蜷了蜷。
有什麼好看的啊?
不就是頭腦一熱親了他一下嗎。
不是他說做什麼都可以的嗎。
祝今月向來理不直氣也壯, 今天里子已經丟了,覺說什麼也得把面子撐住,就重新抬起頭,著那點底氣不足的心虛,兇道:“你看我干什麼,不是你說我做什麼都可以的嗎,不會現在又想要我負責吧?”
抬眸不閃不避過去,卻發現沈清淮在笑。
不是往日那種辨不出緒的淡笑,偏狹長的眼睛眼尾徹底彎了下去,那雙淺棕的眼中的笑意幾乎有些晃眼。
像是毫沒有被冒犯的不虞,反而心不差的樣子。
祝今月平時都猜不他心思,更遑論現在自己大腦已經一團扯不清的麻繩。
也不知他有什麼好笑的。
不過這個人雖然不太好接近,但絕大部分時候脾氣也都是真的好,看樣子應該是真沒生氣。
沈清淮就這麼笑tຊ看著說:“嗯,不用你負責。”
不知怎麼,祝今月被他笑得臉更熱了。
要真是氣球,這會估計也已經炸了——這次是因為熱加尷尬加窘迫。
這包廂祝今月是一秒都不想多待了。
“不用就行,反正飯也已經吃完了,我就先走了。”
說完轉就朝帽架走去。
剛走一步,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手隔著服攥住。
“今月。”沈清淮了一聲。
祝今月被那大力往后一拉,不自覺重新轉回去,差點跌進沈清淮懷里。
鹿眸睜圓,抬頭看向手的主人:“你干嘛啊,不會這麼快想反悔了吧?”
沈清淮還在笑,他松了手,但沒像上次一樣退開一步:“沒反悔。”
祝今月心里太,也沒注意這一點,只莫名其妙道:“那你拉住我干嘛?”
沈清淮低聲問:“剛吃飯的時候聽你說你今晚是自己開車過來的?”
?
怎麼忽然問這個?
這話題度是不是有點大?
“是又怎麼了?”
距離有點近,祝今月這樣抬眸,目本避不開他,腦中不由自主又晃過方才的某一幕。
上似乎也還殘留著某種溫熱的。
祝今月倏地又低下頭。
沈清淮聲音這時又在頭頂響起。
這個人有把好嗓子,聲音一低下來,總讓人有種會被無限縱容的溫。
“生氣開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他好像總對行車安全這件事特別敏。
分不清是因為自己也失去過至親,多能同,還是心里清楚剛才多算是占了他便宜,祝今月心里莫名了一瞬,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出聲答應他了。
“你想送就送吧。”
等一路走到停車的地方,被冷風吹了一陣,祝今月才回過神來,察覺出問題——
著急走就是想避開沈清淮。
因為剛才頭腦一熱的那個親吻,這個人現在就是尷尬的原因所在。
怎麼還答應讓他送回來了。
祝今月手揣在大口袋里,輕攥著車鑰匙,偏頭去看旁邊一路沒開口說話的男人,想著要不找個借口讓他回去算了。
像是察覺到目,沈清淮也偏頭看過來。
隔著那層薄薄的鏡片,男人目和視線輕輕撞了一下。
然后似乎是猜到了此刻的想法,他忽然低聲開口問:“反悔了?”
“……”
祝今月還沒來得及想出來的借口就這麼憋死在腹中。
逞強道:“誰反悔了,我就是想問下,你開我車送我回去,你等下自己怎麼回?”
沈清淮笑了笑:“打個車就行。”
祝今月現在一看他笑就不自在,悶悶“哦”了聲,從口袋里拿出鑰匙丟給他,轉去另一邊上副駕。
剛坐好,沈清淮也從另一邊上了車。
車門一關上,車廂就形了一個全閉的空間。
之前在包廂中極近距離聞見過的那道冷調的木質香似乎又開始在鼻間若若現縈繞。
祝今月系安全帶的作稍稍一滯。
剛才干什麼要逞強。
但現在再反悔,就是雙倍丟臉了。
算了,反正車上能睡覺,大不了一路睡過去,也就不用擔心尷不尷尬的事了。
祝今月低頭扣好安全帶,余瞥見旁邊駕駛位的男人雙手搭上方向盤,昏暗線中,那雙手像冷玉竹節般修長漂亮,而后他略偏了偏頭,朝這邊看了過來。
不止是看見他笑不自在,此刻單單就被他這麼看著,祝今月覺自己也十分不自在。
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
攥著安全帶的指尖不自覺又了下,偏頭瞪他道:“你又看我干嘛?”
沈清淮又笑了聲:“就是問問是不是還是送你去上次的地方?”
祝今月原本是打算回別墅那邊的。
但那邊離這更遠,也就意味著尷尬時間會更長。
“嗯。”
悶悶應了一聲,見他似乎還有話想說,忙打斷道:“我要睡會兒,你不許出聲吵我。”
沈清淮點點頭說:“好。”
——但這個“好”字并沒有發出聲音。
就好像是會什麼出口咒的魔法一樣。
一開口,這個咒語就在名為沈清淮這個人上起了效用。
祝今月心里某地方像被人輕輕掐了下,但這會兒心里千頭萬緒,這一點小靜,在那些尷尬不自在之中,只泛起一引不起注意的漣漪,又迅速消失。
把臉轉回來閉上眼。
想了想又干脆把圍巾拉上來,將臉蒙住。
駱馬絨的圍巾至極,因為已經在脖子上圍了一路,上面帶著溫熱的溫,上的那一瞬,輕易就讓人想起不久前某種相似的但更潤一點的。
祝今月被圍巾蒙住的臉一下又紅了個通。
汽車很快啟,平穩駛上路面。
車廂沒人說話,也沒有音樂聲,全然的安靜反而讓人更容易孳生胡思想。
祝今月悶在圍巾里,只覺腦中那幾個畫面翻來覆去怎麼也不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汽車忽然停了下來。
到了嗎?
應該沒這麼快吧?
祝今月把圍巾稍稍往下拉了拉,只出一雙靈漂亮的眼睛。
往前一看才發現是到了一個十字路口,遇上了紅燈。
就說應該沒那麼快到。
不知怎麼,祝今月鬼使神差又偏了偏頭。
駕駛位的人正目視前方,側臉上被車廂的昏暗線勾勒出一個極其賞心悅目的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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