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晏定下了行期,十日后便要帶著妻,率蕭家軍開赴靖安。
臨別在即,攝政王府擺下一場家宴,傅云卿一家、蔓蘿一家都到了場。
滿室的燈火明明滅滅,卻照不散空氣中彌漫的離愁。
傅云卿往日里最是風趣,總能逗得眾人發笑,今日卻反常地沉默,只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眉頭擰了疙瘩。
半晌,他終于放下酒杯,看向主位上的蕭南晏,聲音帶著幾分沙啞:
“南晏,你真的決定要走?就這麼舍了我們這些人,獨自去那千里之外的靖安城?”
蕭南晏執杯的手頓了頓,抬眼時邊已漾起一淺笑:
“不是早就和你說過了麼?本王已深思慮許久。”
他目掃過席間,落在傅云卿夫婦上,語氣輕松了些:
“你和玄玥不是總念叨著喜歡本王這座府邸麼?本王已請了旨,十日后,這里便會換了牌匾,改你的鎮國將軍府。如此,你和玄玥也算是鳩占鵲巢,上位功了。”
傅云卿扯了扯角,想出個笑來,那表卻比哭還難看:
“你明明知道,我喜歡這座王府,是因為有你在。否則,我們太師府的景致,也未必比你這里差。”
蕭南晏放下酒杯,起走到他邊,拍了拍他的肩頭,力道里帶著幾分不舍,卻更多是托付:
“天啟如今尚有些,還未完全太平。赫連楓他……終究是孤立無援。你和傅老伯,還得幫著他穩定朝綱。”
“哼,我可比你還厭倦這朝堂上的彎彎繞繞。”
傅云卿撇了撇,語氣里帶著抱怨,眼底卻藏著認真:
“你倒好,把這苦差事丟給我,自己跑去靖安清福,真是……不夠意思。”
蕭南晏重新端起酒杯,舉到他面前,眼底難得泛起容:
“云卿,你是本王的兄弟,比親兄弟還親。有你坐鎮燕都,就等同于本王還在。”
他頓了頓,聲音沉了些:
“若是幾年后,朝野安定了,你想做什麼便去做。只是你該明白,本王已不適合留在燕都。”
傅云卿著他杯中晃的酒,眼圈倏地紅了。
他沒再多說,抓起自己的酒杯與蕭南晏重重一,仰頭一飲而盡,酒順著結滾下,帶著灼人的熱意:
“行了,別煽了。我這輩子,大抵是欠了你的。”
他抹了把臉,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卻著堅定:
“你等著,過幾年這邊的事了結了,我定要去你的靖安王府混日子養老。到那時,你就是趕我,我也不走。”
蕭南晏朗聲大笑,驅散了幾分沉重:
“好!我在靖安城給你留著上好的院子,等你!”
滿座的沉默被這笑聲撕開一道口子,氣氛一時緩了下來。
蕭南晏舉杯起:
“多說無益,愿在座各位一切安好,咱們,來日方長。” 眾人紛紛舉杯,酒,有辛辣,有不舍,卻都藏著一句未說出口的“珍重”。
蔓蘿紅著眼睛,死死攥著夕的手,聲音帶著哭腔:
“夕,我也要同你一起走。這些年,咱們就沒分開過這麼久,你怎麼舍得拋下我?”
夕被逗笑,眼尾余瞥見一旁滿臉張的楚燼,故意打趣:
“你家夫君這眼神,怕是擔心我再次把你拐跑呢。傻蔓蘿,你已是了親的人,還有樾兒要照顧,該好好做你的國師夫人。眼下赫連楓離不得楚燼,等朝局穩了,你們一家盡管來靖安城——到時候你想住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都怪你!”
蔓蘿狠狠踢了楚燼一腳,眼眶更紅了:
“該死的,要不是你總粘著我,我這次定然跟王爺和夕走!”話沒說完,眼淚又掉了下來。
與蕭南晏、夕相伴九載,從患難到安穩,這份誼早已刻進骨,哪里舍得說斷就斷。
楚燼被踩得悶哼一聲,卻半點不惱,慌忙掏出手帕替淚,低聲哄著:
“好了好了,是夫君的不是。以后你若想夕和茵兒了,我便告假,帶你和樾兒去靖安找他們,好不好?”
正說著,蕭南晏忽然舉杯,看向楚燼,語氣鄭重:
“國師,當年因蕭北承算計,本王誤殺令尊,此事一直是心頭之憾。今日,敬你一杯,也算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