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婉蘊先是笑話他：“皇上鼻子倒更靈了！”隨後便假裝抱怨實則高興地道，“還不是額林珠，千難萬難稍來什麽沙鄂的烙饃菜方，我試著做了做，帶過來給您嘗嘗鮮。”

白哈兒湖打下來之後，雖說沙鄂跳腳生氣，多次送信給胤礽讓他歸還白哈兒湖，胤礽都厚著臉皮裝作沒收到信，但白哈兒城建起來，居住在那邊兩地的老百姓卻實實在在到了實惠，通商更為、聯姻也更為，很多沙鄂邊民跟蒙古、滿人、漢人通婚，程婉蘊還建議胤礽不對白哈兒城收通關商稅，算是開放了第一個大清免稅區，這下連歐洲的商隊都願意繞路從白哈兒城進華夏，如今那兒也越發繁華了。

也越發沒人記得那地兒原本是誰的了。

太監們掀開食盒，胤礽看了看那沙鄂烙饃，裏是包的生包菜、番茄、胡蘿蔔，再搭配層層疊疊摞在烤叉上削下來的俄式烤，上番茄醬與沙拉醬，胤礽吃了兩個沒覺著和手抓餅有啥不同，他還是更喜歡阿婉做的卷餅，但想到是兒送來的，咽下去道：“還不錯，額林珠是不是在那兒吃不上什麽好吃的？要不把七寶再給送去？”

程婉蘊哭笑不得：“您快別縱著了，上回還說遇見了幾個波斯商人覺著那邊的人卷卷胡子長得怪好玩的，想從蔥嶺向西去波斯玩一玩，這是輕易能玩的嗎？那可是要穿過沙漠的！要不是您登基，蒙古各部王公都要回京朝覲，只怕都已經了！”

胤礽想著也是，額林珠這個兒是給點就能開染坊的，再寵下去可不得了。

程婉蘊可不止預備了俄式卷餅，春日裏的羊火鍋自然不可或缺，當年進毓慶宮來吃的頭一頓就是羊火鍋，如今竟然一晃三十多年過去了，真是人唏噓又懷念。

兩人圍著熱氣騰騰的銅鍋涮著，一邊說著等直親王到了漠北，就讓額林珠空回京來住一段時日，還要讓記得將兒都帶來，可不許像之前似的就自個一個人回來了。

程婉蘊早盼著能見一面素未謀面的外孫外孫了，誰知道胤礽登基蒙古各部齊聚木蘭朝覲新皇，額林珠居然和哈日瑙海兩個大的回來了，幾個小孩子都嫌麻煩沒帶回來，氣得程婉蘊差點把人打出帳篷去。

沒帶孩子，誰看你們倆皮猴子啊！

用完了膳，程婉蘊也沒走，自然而然地坐在暖坑另一頭給胤礽做新鞋子，胤礽便在炕桌上繼續批折子，程婉蘊就見他看一本扔一本，沒一會兒手邊就堆了厚厚一疊，不由怪道：“皇上這些都不批麽？”

胤礽反倒將手裏的折子遞給，笑道：“你看看吧。”

“我不能看吧？”程婉蘊雖然這麽說，但還是下意識地接了過來。

“這屋子裏只有你和我，你看不看，誰又知道呢？”胤礽一笑，他可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什麽規矩什麽宗法，如今都得按他的規矩他的宗法來！

既然當皇上的都不介意，程婉蘊更不管什麽規矩不規矩的了！便好奇地翻了起來，翻完一本，暼了眼胤礽那含笑的目，咽了咽唾沫，又從那堆胤礽留著不批的折子裏再翻了一些，看完險些出了一冷汗——這裏頭除了勸說胤礽大選，就是在攻訐程家，有說程世福為不仁，清繳銀子死人的，有說程懷章寫反詩的，還有說程懷靖擁兵自重雲雲，當然還有罵的，說漢人出，說如八福晉一般悍妒，都人老珠黃了還霸著皇上不放，還有暗示說心機深沉故意養廢了弘暄的。

程婉蘊被黑得一塌糊塗，看著折子裏言之鑿鑿，自己都快相信了！

“我竟這麽不得人心麽？”程婉蘊傻了，難以置信地說，“旁的也就罷了，說程家進京時住在沿兒胡同，是我阿瑪在歙縣收賄賂、魚百姓才得以在京城這寸土寸金之地買宅子，這宅子分明是當初皇上賜的，真是顛倒黑白！他們怎麽全沖著我們家來了？”

胤礽勾了勾：“不是沖著你，是沖著朕來的。”

上折子的大多都是小小吏，明擺著人驅使，明面上是反對他冊立阿婉為後，想把這事兒攪黃，除了滿漢各自兩個集團背後的利益沖突之外，這些朝臣們更是為了試一試他這個新皇帝的斤兩，看他能不能是個好擺布的皇上。

胤礽微微苦笑，當年皇阿瑪曾和親近的臣下嘀咕過一句“太子過仁”，反倒給了他們這些上躥下跳的人一線希，才有今日勳貴及文武朝臣們不約而同地暗自迫，要給他這個皇帝的下馬威。

不過沒過幾日，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皇上的年號雖“仁徽”，但他卻并非一個“仁而無度”的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