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包子

程婉蘊本來想著一家子聚聚罷了, 誰知何保忠折回來說太子爺去請康熙了，這下就不能真隨便拿一鍋燉給康熙吃了，于是趁著太子爺去請人的功夫, 帶著兩個媳婦、領著弘晉、佛爾果春、永琛, 以及弘暄的兒（前一陣剛得了名兒，取名寧聶麗齊格，是春天的意思。）猶如放羊一般將他們散進了菜園子裏摘瓜薅菜。

圓明園裏也是有菜圃的, 有一大片稻田，還搭暖棚種了一堆瓜果蔬菜，規模很是不小！小太監肩頭馱著永琛讓他能夠到攀得高高的黃瓜, 寧聶麗齊格則蹲在地上專注于用木鏟子挖土豆。

順頌懷著孕，被程婉蘊塞了一甕鮮榨的橙子蘋果，用造辦新造出來的玻璃吸管喝著，坐在田埂邊的小兀子上替孩子們看著菜籃子，見兒弄了滿臉泥點子，艱難地抱著個大葫蘆瓜跑了過來, 不笑著掏出手帕替將小臉蛋細細拭幹淨。

食材采摘好了，便又浩浩地回了接秀山房, 開始指派活計——弘晉和佛爾果春摘菜、永琛和寧聶麗齊格負責在一旁給小叔和小姑加油打勁順便投喂點零和糕點, 舒和挽起袖子一手富察家傳的烤羊, 順頌被程婉蘊安排坐在火爐子邊，塞了個銅制南瓜小手爐，再塞了盆堅果, 又宮替翻話本子看。

順頌已然習慣了, 當年和舒和同時有孕, 太子嬪娘娘就是這樣照顧們的。免了規矩不說，變著花樣做些好吃的, 賞些好玩的，冬日早早就給足了銀霜炭的分例，夏日又催著太子爺搬到園子裏，給們分了不西曬、背最涼爽的院子，總之方方面面都考慮得足足的。

約莫三個月子穩當了，就催著們讓家裏人進宮陪伴，一直到生産，葉赫那拉氏都能在邊照顧兒，這讓們家一直恩戴德，葉赫那拉氏已經從原本擔憂順頌被婆婆磋磨，後來了教訓順頌：“太子嬪娘娘菩薩般良善賢惠的人，你可更要乖巧懂事，別給娘娘添麻煩！”

寧聶麗齊格兩歲了，又揣上一個孩子，葉赫那拉氏卻懶得在宮裏常住了，理所應當地說：“你阿瑪時常躲懶不願去坐班，額娘得好好盯著他上進，否則丟了可怎麽是好？咱們家也是弘暄的臉面，再者你如今不是第一胎了，娘娘又是這樣和氣的一個人，額娘偶爾進來一回就是了。”

順頌覺著也是，而且阿瑪這也算弘暄在太子爺面前替阿瑪求的，是宗人府裏的一個小主簿，雖只是個七八品小，但對們家裏而言也夠了。

弘暄和弘晳那麽大了，也漸漸開始替太子爺分擔些差事了。

弘暄擅詩文，被太子爺放到翰林院跟在程懷章邊學習，也協助誠親王編纂歷書和法律，每天都要讀一堆堆又厚又晦的古籍，有時還往家裏搬一擡擡的竹簡，都散了架的，還得一拼湊，極耗費力與時間，但弘暄幹得認真又起勁，順頌也時常替他分揀竹簡，權當孕期時打發時間了。

弘晳則在工部，八爺圈後，工部沒了主事阿哥，太子爺塞了五爺進去，但五爺只是坐在值房裏喝茶的彌勒佛，如今工部的瑣事大多是弘晳與萊布尼茨領著工部上下吏一并統領，弘晳還借鑒了程婉蘊管理後罩房員工的“層級責任人”的模式，一層一層設置第一責任人，每個人的工作分得很細，每人都有自己專項負責的工作，若遇上那些大事兒，便立個“專項工作小組”，專門調人一起做，因此工部的效率大大提高了，再也沒有出現太和殿的燈損壞了大半年也沒人去修的現象，被康熙大加贊賞。

工部如今有兩個大項目，一個是程懷靖帶回來有關澳洲水師要用的船艦火如何連發的改進問題，另一個是研究西洋“蒸汽機”的工業實用場景，弘晳一直對程婉蘊做給弘晉、佛爾果春的馬車頭小火車念念不忘，因此他親自帶了一批有經驗有技的工部員，專門往這個方向努力。

萊布尼茨也終于找到了他在科學上的烏托邦，他早上一起來，先吃一頓中式早點：他最的牛灌餅、一枚茶葉蛋，再配上一壺加了冰糖的紅茶。隨後便先去太醫院接中醫的針灸、推拿、中藥浴熏蒸來緩解他的痛風癥狀，之後再咕嚕咕嚕喝下三大碗中藥，分別是促進膽結石排出的金海金沙湯、止痛的白芍甘草湯、活化瘀的郁金當歸湯，再揣上一盒利膽消炎的柴胡疏肝丸，之後才去工部跟五爺一塊兒喝茶聊天、跟五爺學五禽戲強健，到了午後才開始背著手慢慢將工部各科巡視一遍，吏們遇著難題來請教，他總是言無不盡。下了值，晚間回到寓所，便提筆撰寫他的書籍《論中國人的自然神學》。

這樣悠閑、規律又充實的生活讓萊布尼茨從一個勻稱但病弱的老頭變了面紅潤且圓潤的老頭，就連跟他一起來到華夏的書也在這幾年間長胖了二十斤，了個卷胖子。

兩兄弟各有各的差事、妻兒，像時那樣一起穿過荷花池的矮堤一同上學、形影不離的日子便漸漸了，若非程婉蘊將二人聚在一塊兒，他們猛地一打照面，才忽然察覺兩人竟然都有大半月沒怎麽見了。

弘晳被程婉蘊塞了把刨皮的小刀，蹲在水盆邊削土豆皮，弘暄則拿著各小茶壺也蹲在一旁捶打著剛剛蒸還冒著熱氣的芋頭，兩兄弟相互看了眼，都笑了起來，慢悠悠地流著彼此的生活。

康熙進來時，菜都已經好了大半，舒和的烤羊外皮焦脆香、不膻不膩，外頭灑了特制的燒烤醬和辣椒，烤出來金黃冒油，拿大大的鐵簽穿在烤爐上，爐子裏放了許紅炭，專門撥了個小太監在邊上慢慢地轉，那匕首一層一層片下來，邊烤邊吃，大冷天也不會涼。

程婉蘊包了三鍋水煎包，其中一鍋是的特制餡。裏頭混了冬筍、香菇，都切細小的丁，跟剁碎腌制過的餡一并攪和在一起，然後在鍋裏先用蔥油香炒一遍，再包進包子裏，包子包了孩子小拳頭那個大小，大人一兩口能吃一個，小孩兒吃著也方便，包好了放進油鍋裏小火煎出金黃的底，再淋上一碗水澱糊，蓋上鍋蓋蒸一會兒，掀開後撒上白芝麻和蔥花，便能得到一鍋小巧致、上下金黃的水煎包，這樣做的煎包外皮暄，底部又脆香，咬一口下去，油就流了出來，滿口、筍鮮和菌香。

另外兩鍋還有白菜餡的、牛餡的，也都別有風味。

主食是面粥，用豆面、小米面混在一起熬粥，清淡養胃，還能中和吃了包子和羊的油膩。

康熙也算吃盡天下食了，今兒卻被程婉蘊一鍋煎包征服了。水煎包看著容易，實際上不論是餡、用火、用餡、用面都是考驗，包子皮若是發得不好，那就鍋了，油若是多了，就吃得膩味，了又容易焦糊。就連調那稀面糊也得不濃不稠，總之油要清、面要白、餡要鮮，這三樣程婉蘊都占了，這包子自然好吃。

他素來克制，但屋子裏燈火溫、兒孫環繞，食當前，窗子外頭又有漫天大雪靜靜地飄落，康熙的心也的塌陷下去，尤其才兩歲的永琛和寧聶麗齊格捧著兩杯果跳下凳子過來挨個找長輩“敬酒”，兩人還不大會說什麽吉祥話，只覺著好玩，不論是誰都高高地舉起杯子：“瑪法！恭喜發財！”、“皇達瑪法（曾爺爺），恭喜發財！”把康熙逗得喝得都半醉了、上什麽玉扳指、玉佩、荷包都賞了個，了窮蛋一個，卻還朗聲大笑：“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男人們在前頭一桌，程婉蘊領著眷在後頭，一道屏風相隔，兩邊的孩子都竄來竄去，熱鬧極了。

一頓其樂融融的飯畢，太子爺伺候著康熙起駕回宮，很難得的臨走前，康熙來召見了程婉蘊，竟然很是慨地誇了一句：“你是個好的，保沒看錯人。”

程婉蘊跪在那兒一邊磕頭謝恩一邊懵圈：好好的怎麽被發了張好人卡。

但吃了這頓飯過後，康熙就連續三日賞賜了大量的金銀財寶、綢緞玉給毓慶宮，一會兒賞程婉蘊一會兒賞太子，一會兒賞他唯一的重孫子。

原本京城外、紫城上下本來都在等毓慶宮如何應對這次大封，是趁機安吏到各部鞏固勢力呢，還是給封王的兄弟們使絆子好敲打敲打他們呢？各位阿哥爺府上的幕僚無不絞盡腦揣測，誰知太子爺從始至終都沒有將手段和目放在外頭，一直以來他都只朝著康熙一個人努力。

這下好了，太子爺用一頓飯就拉回了老父親的心，還只是一鍋水煎包！

要知道康熙一向是養生達人，素來秉承著吃飯七分飽的習慣，很多重口的菜都不吃，但在毓慶宮裏他吃了半條羊，又吃了七八個包子，還喝了酒，撐得坐在轎子裏直打嗝，惠妃與毓慶宮就一牆之隔，康熙被請過去才不過半刻鐘，就得了消息，坐到了前殿裏聞著隔壁傳來的香味，就好生疑：這什麽包子，能讓皇上連老例都破了？能把皇上吃得扶牆而出？

想不明白。惠妃絞爛了帕子，恨不得穿過牆去瞅一瞅那程佳氏到底下了什麽迷魂湯。

就在此時，遠在準葛爾部的額林珠也正愜意地烤著羊，煮著茶，坐在暖和的帳篷裏聽哈日瑙海吹笛子，沒過一會兒卻聽見外頭的風雪中依稀傳來喊聲，起掀開帳子一看，一個渾被雪蒙住的男人牽著一頭牦牛倒在哈日瑙海的王帳前頭，艱難地用凍僵的手遞上一枚悉的白玉令牌。

那是大清頒給蒙的公主、格格的令牌，能在大雪中徹夜趕來的部落只有相鄰的喀爾喀蒙古！額林珠立刻變了臉，連忙將那快要凍死的人拖進了帳子裏，用熱水將人醒後，急切地問道：“烏希哈怎麽了！”

“沙鄂突然發兵侵我喀爾喀蒙古牧場！殺我牛羊男人！搶了喀爾喀蒙古的人！郡君已派人進京向皇上求援，請郡主先派人支應一二，否則喀爾喀蒙古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