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太子爺真就還聽。
所以天氣一熱,程格格不吃飯了,何保忠又愁得掉頭發,但幸好程格格還吃點心和果子,每天變著花樣弄,興致起來自己還烤個發面包子。
太子爺有時聽了還會擰著眉頭評價兩句:“日吃這些沒營養的東西怎麽能行?回頭你跟紅櫻姑姑提一句,讓好好勸勸。”
何保忠出去傳話的時候就特別想翻白眼,奴才還能勸得主子?您要是實在想得,就自己去瞧瞧程格格唄。
如今王格格有了孕,太子爺就跟完了師傅代的課業似的,王格格那兒給淩嬤嬤看著,另一邊,任憑唐格格是跳舞跳得中了暑、還是變著法端湯倒水地求見,他是說什麽也不再去了,回來就住書房裏,不是看書寫字,就是自己跟自己下棋,或者對著窗臺上那只胖乎乎的木雕老虎出神,唯一的消遣就是聽“程格格的日常生活”。
但他就是憋著不去後罩房,何保忠真是想不明白為什麽。
誰知,這幾天程格格果子不吃了、茶不喝了、魚不看了,關在屋子裏也不知道在做什麽,小太監實在打聽不出來什麽,愁眉苦臉到他面前磕頭請罪。
幸好上書房這幾日有旬考,太子爺也沒能顧得上問。
今兒一考完,何保忠就自己招了。
胤礽一聽就知道,這肯定是病了不敢說,他眉頭蹙,上了步攆就讓走快點。
何保忠跟在旁邊顛著一膘一路小跑氣籲籲,可到了毓慶宮沒能歇一口氣,胤礽裳都沒換,擡腳就往後罩房去了,還越走越快。
得,何保忠滿臉油汗都沒空,心裏卻在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太子爺總算從牛角尖裏鑽出來願意去找程格格了,他以後這打聽的差事是不是能了了?
自己想通以後,程婉蘊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還不敢放開胃口吃涼的,也不敢出去吹風,按照青杏的話來說,就是吃冰吃得多,還老願意躺在院子裏午睡鬧得。
不能出去納涼,在屋子裏就自個給自個找事做,之前造辦打的跳棋早就送來了,也上好了漆,便拉著青杏、碧桃、紅櫻、添金、添銀一起玩,正好六個人,講好游戲規則後,擲骰子來決定誰先手。
程婉蘊玩跳棋不算特別厲害,但自打開始玩就沒有輸過,一開始明顯是幾人對規則不大悉,讓占了上風,後來就能玩得勢均力敵了,特別是添銀,不僅自己的跳路修得好,還能制約對方,很快就能把殺得片甲不留。
程婉蘊:“……”遙想當年,以前陪客戶打高爾夫球,可是連發球都裝失誤的!
不愧是添銀,沒瞧見添金給他使眼,眼睛都快筋了麽!
不過添銀就是這樣的子,否則當初也不會被撥到他這兒做活了。
但後來也更喜歡和添銀玩跳棋,這樣才有意思嘛,偶爾能贏他一次,程婉蘊就開心不已,漸漸胃口也回來了,今兒就準備拳掌準備晚上點個好吃又清淡的補補。
之前沒什麽胃口,也就能喝點粥,最近真是喝粥喝得臉都快綠了。
了消瘦下去的臉頰,決定要把自己的養回來。
就在這時候,門上的小太監連滾帶爬摔在臺階上,把程婉蘊嚇了一跳,紅櫻已經站起來罵了:“不長眼的東西,慌裏慌張的做什麽?”
小太監彈了起來,滿臉紅地道:“奴才該死!太子爺正往這兒來了!”
滿屋子的人都高興極了,有手忙腳要開箱子拿新做的裳出來穿的,有開妝匣要給敷描眉的,有給梳頭的,被摁在凳子上的程婉蘊也說不出來什麽覺,其實也有點高興,倒不是為了太子爺的一點眷顧高興,而是松了口氣——這樣看來,應該是還沒失寵吧?
又能多茍幾天了!
程婉蘊頭一回隆重地梳妝打扮了,換上了新做的桃紅大紗繡折枝花褂,外頭罩緞蝴蝶紋暗繡坎肩,底下是素白暗花緞馬面,頭上戴碧璽嵌紅寶石花鈿,斜銀鍍金蜻蜓珍珠流蘇,這兩樣都是之前太子爺賞的。
後炎日高照,胤礽一路疾步進來上都出了薄汗,他忽略跪了一地的宮太監,視線直直落在當中正福下子向他見禮的程婉蘊上。
是瘦了,幸好瞧著氣還好。
之前王唐二人剛進來沒多久,他就聽何保忠說愁得吃不下飯去,瘦了一大圈,他是忍了又忍才沒去瞧。
皇阿瑪既然話放出來了,他是必然要冷一段時日了。
如今,王格格這一胎來得恰到好,這樣他就不算辜負了皇阿瑪的話了,王格格可不是漢姓王,是務府包出,惠榮德三妃不也都是務府出的人家麽,惠妃還占了長子呢。
一個多月沒見了。胤礽上前將人扶起來拉到小榻上坐著仔細看了又看,看得程婉蘊臉慢慢就紅了起來,何保忠一看這狀,連忙擺手將一屋子的奴才都轟出去,自己也躡手躡腳地關上門。
胤礽聽見門栓輕輕扣上的聲音,他才松了肩膀,把人摟在懷裏。
程婉蘊靠在他肩頭,靜靜地回抱著他。
太子好像也瘦了些。
的手掌輕輕過他的背脊,夏天的裳薄,輕易就能到突起的蝴蝶骨。
“怎麽瘦了那麽多?沒生病吧?”胤礽低聲說,他鼻尖輕輕蹭過耳廓,俯在頸側深深一嗅,“這麽長時間沒來看你,怨不怨我?”
“不怨,”程婉蘊雙手摟住他脖子,擡起臉來,“除了天氣熱有些食不振之外……主要是想您想的。”
職場準則之一:馬屁一定要拍得響亮。
原本便是一雙大大的杏眼,如今瘦了些,眼眸更圓了,像含著一汪清泉,這樣定定地看著,就更讓人心。
胤礽腔鼓噪,低頭吻在額頭,慢慢吻到鼻尖,最後才落在上。
“我也想你。”他把人扣在懷裏,聲音有點嘶啞,“日日都想。”
他在沒瞧見的這段日子裏,有很多次都夢見了。
他才意識到自己是想了。
夏日的窗紙薄,何保忠頓在外頭一個勁拿袖子汗,聽見裏頭忽然“咚”的一聲,不知什麽被撞倒了,窗子上的人影也跟著倒了下去,程格格邊的兩個傻宮一下慌了手腳,擡步就想進去看看。
“哎呦,”何保忠趕把人攔了,把人推出幾步,“都走,都走,別挨著。”
隨即,裏頭又是一聲模糊的輕呼,何保忠也不敢站在門口聽壁腳了,連忙拎著幾個宮太監到茶房裏喝了碗涼茶,吃了幾片西瓜,剔著牙扯閑篇地坐了兩刻鐘,估著時候差不多了,才又回來門口侯著。
裏頭,程婉蘊正懶洋洋地趴在太子上,把玩著他的手指。
胤礽低頭看,眼角還彌漫著水汽,臉上的紅也沒散去,想依譁起方才坐在他上不住抖的樣子,他才後知後覺紅了臉。
庭院裏靜謐無聲,唯有不知何傳來的幾聲蟬鳴高低起伏,微風吹來外頭楓樹葉子的落影照在榻上,將榻上的二人披上細碎點,這樣的安靜氣氛,仿佛鳥雀落在窗欞上的振翅聲都清晰可聞,胤礽不由有些困倦,扯過早已被蹬一團的被,摟住懷中已經打瞌睡的人,自己也慢慢合上眼。
等睡醒,已是炎日西墜,暮漸沉。
程婉蘊醒得比太子還早,是真真切切地被醒的。
太子一來,也安定了,就太子抱著什麽也沒做便越跳越急的心跳以及忍不住大白天就激地和滾來滾去的樣子,覺著不用再多擔心了,至這種本能的反應,比很多言語都更直接。
程婉蘊想著想著就擡起頭親了親太子的角。
胤礽算是被醒的。
“怎麽真像個小狗似得?”他一個翻把人住,眼睛含笑:“阿婉還不足麽?”
程婉蘊哼了一聲:“那麽長時間不來了,一次兩次的也抵不了債呢。”
胤礽聽這麽說,不由挑了挑眉頭,低下子又慢慢廝磨著來了一回,不過是過個癮的程婉蘊最後腳都抖了,著氣求饒:“二爺……我錯了……二爺……饒了我吧……”
等何保忠聽到要水的聲音,他都站麻了。
兩個人好好梳洗一番,天真黑了,程婉蘊也真的得前後背。
本來嫌熱不吃飯的病算是徹底被治愈了,如今就算來頭牛估計能夠吃下去。于是要了瓜湯、西葫蘆蒸蛋、脆藕涼拌圓木耳,主食就要五炒米飯,太子再添了一份清蒸鱸魚,三寶聽完便飛奔而去。
上了膳,太子接連吃了半條魚兩碗飯,程婉蘊也吃下一大碗湯泡飯,頗覺滿足。
其實早已到了安寢的時候,但下半晌睡了那麽久,兩人一時都睡不著,程婉蘊從床頭小櫃子裏出個編了一半的扇墜穗子,一邊繼續編一邊和太子談天。
胤礽也覺著閑得慌,便讓何保忠回去拿書過來,等了沒一會兒,何保忠袖子裏卷了一封厚厚的信回來了,跪在床榻下頭輕聲回稟:
“爺,漠北來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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