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救貓

轉眼間就到了四月末，京城的天氣總算一日暖過一日，務府也開始著手裁作夏的事兒了，程婉蘊等務府尚監的繡娘過來量完子，就無所事事了起來。

碧桃正羨慕地瞧著青杏將的尺寸記在小冊子上，大字不識，因此格外佩服能寫幾個字的青杏，一見程婉蘊寫字就湊上來伺候筆墨，可當程婉蘊說要教，又連忙擺手：“奴婢是哪個牌面的人，不敢勞格格。”

青杏記好後，捧了茶碗過來：“格格個頭竄得快呢，往後給您做裏袖子可得留長些了。”

程婉蘊點頭，最近也覺著自己長高了不。

按照後世的標準，還是高中生呢，青春期能不竄個子麽。

程婉蘊每日起得雖晚，睡前卻會放下床帳子做瑜伽，或是拉吐息，或是冥想打坐，這都是太子爺不來的時候，避著人做的，也覺著對長高有幫助。

吃過午飯，去看了看之前打卵的孵化盆，均勻灑在盆底的魚卵已經長出小黑點，這是功｜｜的證明，蹲在那兒挑完壞卵，回去和青杏一塊兒做了雙子，突然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碧桃見實在無聊，便提議道：“前陣子添金說，奉宸苑的花房裏培育出了一批金蓮，給太子爺孝敬了幾盆，就安置在南花園的暖房裏，您要不要去瞧瞧？”

聽說金蓮花主要産于東北及蒙古的高山上，程婉蘊做為兩輩子的南方人還真沒見過，便帶上青杏碧桃興致前去賞花。

毓慶宮的南花園其實不大，但打理得很。之前，程婉蘊很主到閑逛，平日裏除了去李氏那邊請安尬聊一會兒，多是在自己的後罩房裏關起門來折騰，也不是宅，而是初來乍到，真不敢到跑，太子爺喜歡的理由裏，恐怕也有做事知曉分寸的緣故，從沒踩到太子的底線上頭。

在鐘粹宮的時候，管教嬤嬤曾經說：“在宮裏，說話也要做事。”

程婉蘊是聽懂了的。

因此進了東宮一月有餘，才第一次走出新手村，開辟了新地圖——南花園。

南花園離住的地方不遠，沿著彩石甬道，穿過爬滿藤蘿的石拱門，便能聞到草木特有的那種清爽氣息。著眼前小而致的花園，不由真心贊嘆。

眼前佳木蔥郁，在花臺、假山及周圍亭臺樓閣間搭配栽種了四季常青的松柏，還有藤蘿、銀杏、梅花、海棠、林檎等開花及落葉植，遠還有一片魚池，水面上種滿了蓮花，如今只有碧綠的蓮葉，還不到開花的時節。

園子裏還養了幾只仙鶴，正在水邊閑庭信步。

程婉蘊看得目不暇接。

暖房在另一，越往花棚的方向走，就能遇著越多專司澆花培樹、喂養池魚的小太監，他們或是爬在假山上除草，或是站在水底清理淤泥，還有推板車從上駟院擡運糞土的蘇拉。

暖房有專門的養護太監管理，遠遠見著程婉蘊一行人過來，立即便放下鏟子，打千兒磕頭：“給程格格請安，格格吉祥。”

程婉蘊了起，那太監又堆著笑：“格格可是來賞花？”

添金昂首：“格格來賞金蓮。”

“哎呦，奴才才說呢，那金蓮怎麽今兒一早又開了三四枝，真喜慶，原來是應到這兒了！”養護太監上像是抹了，殷勤備至地領著程婉蘊進去，“格格，您仔細腳下……”

程婉蘊進去了才發現，這花房裏大得很，分了不區域，有專門放茉莉花、牡丹花、蘭花的花，還有專門收放石榴、夾竹桃、桃樹和松樹的，每個花裏都配有鐵火盆一個，鋪上十斤煤，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供暖。

金蓮放在最裏頭，一共只有三盆，寥寥開了幾朵黃花，程婉蘊見了反倒覺著有點失，并不算特別好看的花，就特別像上輩子城市綠化帶裏種的那種。

養護太監卻驕傲地說：“萬歲爺特別看中這金蓮花，不僅寫了不有關金蓮的制詩，說金蓮花‘碧葉黃英，鮮潔可’，還特意從五臺山移植了不金蓮花到避暑山莊、香山栽種呢！如今宮裏，也就咱們毓慶宮得了幾盆，旁人都沒有呢！”

程婉蘊將差點說出口的“還不如水仙好看”生生咽了回去，連連點頭：“真好看。”

康師傅說好，那必須好！

雖然有些失，但這一趟也沒白來，跟那養護太監流了不養花心得，比如月季該怎麽驅蟲、怎麽施又要怎麽修剪枝葉，然後還要了幾盆石榴花、芍藥盆栽。

那太監喜滋滋地收下賞錢，滿花房裏給程婉蘊找長勢最好最大的花，還特意帶程婉蘊到庫房挑花盆，挑完程婉蘊依誮還想逛逛花園，養護太監立即遣了八個蘇拉，拉了兩輛板車給運回去了。

一路逛到蓮池附近，竟遇著楊格格，皺著眉頭坐在亭子裏，正看著幾個小宮采蓮葉。

這大概就冤家路窄，既然遇見了，便不好裝沒看見，程婉蘊沒法子，只好上前與見禮打招呼：“楊姐姐好。”

楊格格正是不願意見人的時候，站起來隨意一福，就重新坐回石凳上，也不和程婉蘊寒暄。

程婉蘊有點驚訝，之前哪次遇見不冷嘲熱諷一番的，今兒倒安靜。

不過也發現楊格格今天估計沒想到能遇見人，沒怎麽打扮，而且……梳了旗頭，卻幾乎都是假發包，自己的頭發都快包不住假發了，臉也差了許多。

程婉蘊在打量，楊格格哪裏能忍住，轉過臉來冷冷問：“程妹妹瞧什麽呢？”

“楊姐姐似乎清減了些。”程婉蘊訕笑道。

楊格格一副“要你多管閑事”的模樣，哼了一聲又別過臉去，半晌似乎又覺著氣不過似的，怪氣地說：“程妹妹倒是圓潤了些，我可不像妹妹，有膳房日裏結孝敬不斷的，今兒一包點心，明兒一罐梨湯的。”

程婉蘊聽了微微挑眉，膳房昨個的確給送了兩罐子冰糖雪梨，還是青杏見最近有點上火，臨時起意問膳房要的，這就給楊格格知道了？

小院裏人，管的也嚴，那就是膳房那邊出去了。

程婉蘊心中瞬間警鈴大作，原本想著慢慢來，一點一點把自己邊的籬笆紮些，別剛一進來就收買這個收用那個的，一則沒那麽多閑錢，二則心正的人可貴，忠心也不是花銀子就買來的，但看來楊格格的手已經進膳房裏去了，要是膳房裏沒自己的人，肯定要吃虧的。

從裏只有千裏做賊的，沒有千裏防賊的道理，天長日久，總有疏懈的時候。

想了想，也不想留在這自討沒趣，借口有事便帶著青杏離開，而走了之後，楊格格又忍不住回過，盯著離去的背影。

今兒程格格也是家常打扮，甚至連旗頭都沒戴，上面梳了小兩把頭，下面就垂著一條烏黑油亮的大辮子，用緞帶系著，隨著走在後晃。

嫉妒地看著程婉蘊今兒梳的大黑辮子，手不自覺地攥了拳頭。

這幾日也不知是沖撞了哪路神明，先是上起了疹子，後來那個周太醫說恐怕是養不得貓，就把貓置了，用了幾天藥上紅疹是退了，但又開始頭掉發，康太監替熬了黑米黑芝麻水洗頭也沒用。

這幾日真是心焦得很，但越是心焦就越發不好，前日又請了一回太醫，還是那個周太醫，他把了脈又說肝火旺，腎經卻虛，于是日日喝鮮采的蓮葉紫米粥，還日日用他配的生發方子洗頭，還是一梳就掉一大把，真焦急得要命。

程婉蘊可不知道楊格格在發愁，回去的路上就想了個法子。

今天跟出來閑逛的只有青杏碧桃，後頭跟了兩個替跑的小太監，長得個頭、模樣都很相似，咋一看都有點分不出來。

其中一個特別乖覺，剛注意到的視線就立刻躬上前伺候道：“奴才添福，格格有何吩咐？”

“我晚膳想用粥底鍋子。”程婉蘊吩咐道，“你去和鄭太監說一聲，他知道我想要什麽樣兒的，按時送過來就是了。”

小太監嗻了一聲，起來就小跑去傳話。

程婉蘊吩咐完也不去想這個事兒了，繼續拂花看綠，不由便走得慢了些，誰知竟下起瓢潑大雨來，們主仆二人連忙到前頭大樹下躲雨，跟著的小太監早已冒雨飛奔回去取傘。

程婉蘊小跑時腳下一絆，險些摔了個臉著地，幸好青杏立即將拽了起來。

可摔倒的一剎那，的手下意識撐到了地上，卻在茂的灌木叢中到一溫熱的，嚇得尖一聲，隨即便被青杏拉了起來摟在臂彎裏。

青杏一下一下替順著氣，自己也驚魂未定：“格格不怕，好懸沒摔著……”

程婉蘊卻已經看清了茂枝葉裏，躺著一只奄奄一息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