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夫人又看看那陸行之，只規規矩矩的站著，不似宗肆這般心眼多。

只是雖喜歡行之的品行，對他亦是有不滿意之的，這一陣的表現，分明是算不得那般上心。

如若未定親，寧夫人也愿讓世子試一試，讓行之有幾分危機。

可既然這婚事已賜下來了，寧夫人便不希兒陷流言蜚語之中。

“你這趟回京，與阿芙的親事，就商量商量日子吧，將這親了，正好年紀也到了。”寧夫人對著陸行之道。

這話，主要是說給宗肆聽的，想讓他死心。

這一句話，卻讓在場三位小輩，臉都有了幾分變化。

陸行之似乎顯得有幾分猶豫，眼中有掙扎之。

宗肆意味不明，不知在斟酌什麼。

寧芙則顯得有幾分猶豫。

卻是誰也未再開口。

陸行之未接話，陸夫人卻是極高興道:“我還憂心國公府想將阿芙多留兩年，既然夫人這般開口了，我這便也早些準備起來，找個風水先生算算日子。”

回府的馬車上，寧夫人一直打量著寧芙，見有幾分心不在焉，不由道:“阿芙，你告訴阿母，你的心可是被那世子勾去了”

寧芙如今是覺得宗肆變好了許多，也有讓心之，卻也未到心被勾去的地步，想了想，如實代起自己與陸行之定親的事來，陸行之請旨賜婚，是為了替躲開孟澤的強迫。

“你這意思，是行之并無真與你親之意”寧夫人不皺眉道。

寧芙垂眸道:“我不清楚，我以他的心意為重。”

“世子是否也清楚這事”

寧夫人心中卻是有答案的，十有八九，宗肆對此事清清楚楚。

而他又這般主，兒的心恐怕很難不偏向他。

“你們是圣上賜婚，行之還是以功賜婚，咱們國公府，是無法置這門親事的，圣上一字千金，退親哪是那般簡單的”寧夫人有些頭疼道。

這可不是尋常人家相談的親事，敢在敬文帝的旨意之下歪心思，那可是大罪。

卻說寧夫人這糟心事，可是接連著來，兒的親事眼見著讓寢食難安，兒子那邊，卻也是不省心的。

前些時日，商賈傅氏出京，也略有耳聞，只是卻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卻是未料到，傅嘉卉竟是去找自家兒子的。

寧諍寫回京的心中，便稟明了此時，希母親全他與傅姑娘的親事，信中言辭倒是懇切，真流，非傅姑娘不娶，希家中全。

寧夫人哪想過這事，驚得恨不得昏死過去了事，堂堂國公府的公子，如何能娶一個商賈之

這傳出去，國公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背后指不定有多人，說盡閑話，且商聯姻，日后兒子的前程，必然阻。

在大燕就是這般歧視商人，若是個尋常良家子，寧夫人都要能接些。

“你們一個兩個，都這般不省心，都想將我這個母親給氣死。”寧夫人這回見到寧芙，可是半點好臉都不給了，“先前見你總說傅姑娘的好話，我看你是早知曉了他們二人之事，聯合起來誆騙我，是也不是”

寧夫人對一雙兒，向來是心疼到骨子里的，這回是真的給氣著了。

寧芙道:“傅姐姐對兄長，也是極真誠的，阿母不如試著與相看看，再來定奪。即便兄長找一個讓你滿意的君，日后兄長卻未必幸福。”

“你兄長這般好說話，我也明事理，君嫁到國公府來，見府上如此和睦，也會踏實安心，我幫襯打理著后院，也會真心待你哥哥，你兄長日子如何會不好過”

寧夫人也是從嫁人這般過來的，哪個子嫁人，一開始不是為了好好過日子去的，只要真心相待，不怕得不到真心。

這日子好過了，能有那般重要

寧夫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寧芙還想說話，寧夫人道:“你要是還幫著你兄長，我便連你一塊收拾了。”

寧芙便不敢再火上澆油了，阿母如今正在氣頭上，自己還是識趣些好。

寧夫人給寧諍苦口婆心地寫了回信，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又好言相勸，并非是不喜歡傅嘉卉，只是這背后的阻礙與利弊，卻是不得不考量的。

寧諍心意已決，不肯松口。

寧夫人便退而求其次，若是傅姑娘愿意當側室，也能接，并且不會偏頗，也會真心對待傅姑娘，對視如己出，日后也不會讓其他府上子小瞧了。

奈何寧諍連這，都不愿意，在心中如實告知寧夫人，他早前便已做好準備了，若是不能娶傅姑娘，他便終生不娶。

卻說這在日后，不娶便也不娶了，可此時在大燕，絕后卻算不得小事，是要被人脊梁骨的，何況外人只會覺得是當母親的，未教好兒子，人這環境中，便這環境影響，如何能不在意這事

寧夫人卻也心寒，這兒子不肯為家中考慮考慮，可是，他終日在關外，上戰場殺敵，不也是為了國公府的名聲與將來麼。

兒子向來是孝順的，只在這事上，如此偏執。

卻還是試探地將這事，告知了夫君與老祖宗。

寧老太太一聽這事，便蹙眉道:“有我在一天，這國公府，便不會接一位商賈之，你也不是不知這嚴重，阿諍若是娶了傅氏，自他起，國公府的氣數便盡了，為了一個子，這百年基業便不要了”

只要娶了商，日后子嗣位便不能及四品之上，不能擔任要職，這與毀了國公府何異

這事卻也不好評定誰對誰錯，在寧諍看來，他并不在意虛名，如今做這些，便也是為了大燕，為了百姓，為了國公府，他幫孟澈，便也是因為孟澈比之孟澤，對百姓要上心些。

他在邊疆廝殺，一來為國，二來便是保國公府之安定，日后不論出何事，敬文帝亦會看在他的功勞上，留父親與大伯一命。

只是在上，他不想再抑，想追求自己喜歡的，反正繼承國公府的，是大哥寧裕，人活著，總要為自己活一次，且誰知日后律法會不會改

若是孟澈上位，也并非不會開商聯合的口子。

而寧夫人與寧老太太為了后輩考慮，也是有道理的，誰愿意基業這般毀了至于日后之事，何必去賭

寧真遠則是半分商量的余地也無，他不同意這門親事，若是寧諍非堅持，他就當沒有這個兒子。

這事，鬧得整個國公府都不愉快，彼此也分不出個輸贏，各自心中都痛苦萬分。

就連衛氏，也同起寧夫人，若是裕兒如此，恐怕終日得以淚洗面，這事在外邊，人人卻只會怪母親未教好。

做人，便是要背無數的錯，承擔著不屬于自己的錯。

這事憂心得寧夫人病倒了。

寧芙心疼得不行，終日在邊伺候著。

寧諍得知，也馬不停蹄地回京，看到寧夫人如此，眼睛都紅了，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道:“兒子不孝。”

寧夫人卻不想見他，哪怕知曉兒子奔波回來，定然是疲憊不堪，卻也沒有多看他一眼。

寧夫人點明要見傅嘉卉。

傅嘉卉來到寧府，帶了許多上好的補品，心中也是擔心寧夫人出事的，是寧裕的母親，傅嘉卉也是當做自家母親看待。

來寧國公府府，傅嘉卉心中也有幾分張，可寧夫卻無半句貶低的言論。

“傅姑娘，請坐。”寧夫人反而相當客氣地讓寧芙給倒了茶。

“寧夫人，我也知國公府瞧不上我，也知其中橫著的天塹，只是我真心待寧諍，我也想再努力努力。”傅嘉卉極有誠意道，“不瞞夫人，為了寧諍去死，我也是愿意的。”

寧芙卻是想到上一世殉的傅嘉卉，忍不住紅了眼。

寧夫人心中也不是沒有容，輕聲道，“我也知傅姑娘，為人極好，阿諍愿意這般護著你，我也并未想過將矛頭指到你上，我年輕時，亦是希我在意的男子，能如此為我。”

“只是，你與阿諍，影響的卻不僅僅是你們，日后國公府的幾位小輩，譬如阿芙，譬如阿裕，都未必不會被波及，你也知敬文帝，最擔心的，便是商勾結，傅府又是富甲一方，你與阿諍一起，國公府便再也得不到圣上信任，這對其他人，卻是不公平。”

寧夫人看著，認真地道，“這些日是一直在想，要不要妥協，我不怕背后被人說三道四，阿諍是我兒子，說我未教好他，我也認了。可我卻不愿牽連到其他人，我是國公府的主母，我得對得起列祖列宗，得對得起其余人，若你是個普通良家子，我何必這般為難與你”

傅嘉卉的眼淚，便簌簌掉了下來。

也理解寧夫人的難和顧慮，也能到，并非是瞧不上自己。

聽寧諍說，寧夫人一向不喜歡商賈，可對自己卻是極尊重的，分明已是為了寧諍，屋及烏。

這般真誠，卻更讓傅嘉卉心中難不已，若是寧夫人離開，不怕，會始終如一的堅持，可眼下，倒是讓心疼起寧夫人。

子更能同子，傅嘉卉道:“夫人，您是一位好母親，好主母，是我讓夫人為難了。”

寧夫人見這樣有同理心，心中何嘗不難，忍住眼淚，拿著手帕，赤腳下地，替去了眼淚。

只是傅嘉卉，也不愿與人分自己的夫君，是不愿做側室的，那般的人生太痛苦，得好好想一想同寧諍的關系。

傅嘉卉見到寧諍時，眼中閃過幾分痛苦，他規規矩矩得跪著，為他們的未來，跪得極其虔誠和認真，可惜口口聲聲說著不放棄的，眼下卻想著放棄了。

走到他面前蹲下，寧諍的臉微微一變。

他太懂了，哪怕什麼都未說，他就明白了的意思。

“阿諍，是我對不起你，當初如若不是我想法子，讓你失與我，你分明足夠克制，你是被我得這般痛苦的，沒有那一晚，你會是那個一心一意為了國公府的寧公子。”傅嘉卉溫得著他的臉。

卻是不后悔。

哪怕沒有以后，也不后悔。

寧諍再重的傷，也能笑嘻嘻得當做什麼也未發生，同人眉飛舞得說著與敵人決勝生死的場面，可眼下，抿著，眼淚卻是大顆大顆落。

“別哭，別哭，是我的錯，我自私自利地想要留住你，甚至不擇手段。”傅嘉卉嚨干不已，連帶著整顆心都是痛的，忍著，溫地笑起來，道，“是我設計你，是以你也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不是你的錯，你也不必對我負責，日后也無需愧疚。”

寧諍忍不住的發起抖來，他的聲音也是抖的，他卑微得懇求，說:“不要丟下我。”

他像一只可憐的小狗，可憐兮兮地搖著尾，試圖能討好，讓回心轉意。

傅嘉卉的心，也跟著抖起來，閉上眼睛說，“去看看你阿母，你阿母是位極好的母親，阿諍，不要為了任何人，背叛你的母親。”

傅嘉卉站起來，飛快地轉離去。

……

于此同時，寧芙的馬車，停在了茶莊。

慕若恒道:“即便最后我坐上了那個位置，我亦不會開這道口子，商通婚，長遠來看，易滋生貪腐，壟斷資，商相護，早晚毀了社稷。”

慕若恒道，“即便四姑娘告知我天大的，在這事上，我亦不會妥協，我所考慮的，是整個大燕。”

寧芙也知不可能，不過為了兄長與傅姐姐，卻還是來試一試。

“若是我想出對策，神醫可否愿意配合我”

“只要不威脅及我的安危，自然無妨。”慕若恒道。

“多謝。”寧芙道。

寧芙心中心煩意，卻還是去了一趟宣王府。

管事見是，倒是客氣，道:“四姑娘可是來見小姐的”

寧芙其實是想見宗肆，不過明面上，自然是來見宗凝。

不過寧芙先見到的，卻是宣王妃。

“阿凝今日去宮中見靜文了，要下午才回來，阿芙先坐片刻，我去替你準備些糕點。”宣王妃拉著的手，親切熱地道。

寧芙笑道:“多謝王妃。”

“你與我何須客氣，日后只當這事自己家便是。”宣王妃也笑。

寧芙方才坐下，宗肆便來了，他今日未出府，穿的只是一件青煙圓領袍，與寧芙的翠藍素面倒顯得極搭。

“我兄長回來了。”寧芙有些懨懨道。

宗肆知心不好，便聲道:“不必心急，先休息會兒，咱們一同想對策便是。”

清清冷冷的聲音，搭上溫的語氣，倒是讓人很快冷靜下來。

寧芙道:“最近不去國公府，是怕惹我阿母厭煩”

“嗯，我沒膽量，得罪你阿母。”宗肆這說的是實話，相比起他人，寧夫人的態度，是他最需好生考慮的。